陶缸婴泣
骨香窖的三百口陶缸在油灯下泛着青光,缸身“戊戌零号”的刻痕里渗出琥珀色黏液。慕容铮掀开最近那口缸的草盖,缸底积着的灰白粉末突然翻涌,浮出半截焦黑的脐带——带结打法竟与他腕间红绳一模一样!“这是你出生时的脐带...”老艄公的烟袋锅子抖得厉害,“你娘颜灵玉投江前,把它焙成了灰封缸!”
慕容铮的左肩胎记骤然灼痛。他抓起脐带灰,粉末遇血“滋啦”凝成“慕容炽”三字,字缝里钻出青铜虱群,虫爪刮擦缸沿的声响像钝刀磨骨。“寒拓把你曾祖的脐带灰当引子,”颜素心的黑袍拂过缸沿,“混了三百童男的乳牙粉,才炼出第一炉骨香!”
窖顶突然坠下张泛黄契约,纸页粘着尸蜡砸在缸沿。朱砂小字记着:“光绪廿四年冬,押慕容炽脐带灰三钱,换漕运批文三张”。契角摁着的蝌蚪指印旁,新添了行血书:“癸卯年八月初三,慕容铮抵脐带灰五钱,清祖债七成”。
“这债利滚利六十年...”颜素心指尖划过血书,“你祖父慕容烈押了你爹的脐带灰,你爹又押了你的——慕容家三代人的脐带,全在这缸底躺着!”
乳牙账册
第二排陶缸“咔嚓”裂开,涌出捆裹鱼鳔胶的账册。纸页被骨髓油浸得透明,记录着每批“人牲”的处置:“童男九名,取乳牙磨粉;童女九名,抽脐带焙灰”。账角粘着撮带血乳牙,牙冠刻着“戊戌零号”,牙缝还塞着明末粮票的碎屑。
老艄公的烟袋锅子戳向牙缝:“寒拓用粮票买孩子,一张票换一颗牙!你娘偷看过账册,连夜烧了半本——”他撕开账册夹层,露出焦黑的残页,“剩下这半本,记着你曾祖被拔牙时咬断了管事的手指!”
慕容铮的腕骨旧伤突然崩裂,血珠滴在残页上。墨迹遇血游成新字:“慕容炽左槽牙藏于归云庄门锁,钥匙孔需至亲血脉浇灌”。字迹旁浮出幅地图:七个堰塘坐标环抱骨香窖,中心点标着“脐带灰密道”。
颜素心突然掐住他流血的手腕:“你可知为何专挑慕容家下手?”她撕开黑袍,脊背疤痕渗出琥珀黏液——“因为慕容家的脐带灰能镇住虱巢!你娘换走真配方,就为破这百年诅咒!”
灰脉迷途
第三排陶缸自发震颤,缸盖“噗噗”弹开。每口缸里都沉着枚青铜钥匙,匙柄刻着不同辈分的慕容家主名讳,匙齿竟是用人牙磨成的!“这是历代家主的赎罪钥...”老艄公抓起刻着“渊”字的钥匙,“你爹慕容渊死前撬开过七口缸,发现寒拓在缸底藏了东西!”
钥匙插入缸底锁眼的刹那,窖壁“轰隆”移位,露出三百条放射状密道。每条道口都悬着盏颅骨灯,灯焰映出壁上的血字债单:“光绪廿四年,慕容炽债九斤七两;民国三十七年,慕容烈债三十三斤;公元一九五三年,慕容渊债六十六斤...”
慕容铮冲向标着“铮”字的密道。灯焰忽转幽蓝,火光里浮出颜灵玉的虚影:她正把一包香木粉塞进陶缸,窗外闪过慕容云天阴冷的笑脸。“娘换走的是真脐带灰...”慕容铮攥紧掌心的灰渍,“她用普通香木替了骨香原料!”
虚影突然掐住他手腕:“铮儿,真配方需至亲血脉才能显形——”旗袍下摆被风吹起,露出左肋三道刀疤,“娘把自己的脐带灰混了你的胎发...这才是寒拓要找的骨香!”
血债终秤
密道尽头悬着杆青铜秤,秤盘由三百片人颅骨拼成。秤砣竟是寒拓的青铜徽章,章面“戊戌零号”的刻痕里还粘着脑髓干痂。“这是收官秤...”颜素心将脐带灰撒入秤盘,“慕容家欠的债,得用至亲骨血称量!”
秤杆突然倾斜,刻着“慕容铮”名的星点坠向深渊。老艄公猛扑上前扯断秤绳,绳头“滋啦”燃起蓝火,火苗里浮出寒拓的虚影:他正对穿监察局制服的人吩咐:“骨香债不清,慕容家世代献祭至亲!”
慕容铮突然抢过秤?砸向虚影。青铜徽章迸裂处露出半张照片——穿长衫的男人正把婴儿左脚按进烧红的青铜模子,婴儿左肩的月牙痕清晰可见。“祖父慕容烈...”他喉头涌起腥甜,“你亲手给我烙的‘戊戌零号’印,就为凑足骨香分量!”
窖顶突然坍塌,三百口陶缸“哗啦”碎裂。骨灰腾起的白雾中,浮出三百个蜷缩的婴孩虚影,每个心口都钉着“戊戌零号”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