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针”的初步复苏,如同给垂死的病人接上了呼吸机,虽未痊愈,但生命体征已趋于稳定。那通往“蓬莱”秘境的通道,在巨柱散发的柔和光芒笼罩下,不再是一片狂暴的虚无,而是显化出一道略显扭曲、但边界相对清晰的光晕之门。门内景象光怪陆离,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飞檐、氤氲蒸腾的灵雾,以及一片与地球迥异的天穹。
“通道初步稳定,但内部法则尚未完全平复,依旧存在风险。”林枫感知着光门的能量波动,对夜凰说道。他刚刚修复“定海神针”消耗巨大,此刻并非最佳状态,但时间不等人。
“我随你进去。”夜凰语气坚决,短刃已归鞘,但眼神锐利如初。
林枫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抬手,星武真力在掌心流转,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如同探针般,再次以“共鸣”的方式,轻轻触探光门的法则结构,寻找最平稳的“进入点”。
“跟紧我,步伐需暗合九宫,气息需随我韵律。”林枫低声嘱咐,随即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水波般,悄无声息地没入光晕之中。夜凰紧随其后,她的身法本就擅长隐匿与适应,此刻更是将自身气息与林枫的步伐韵律调整到一致。
穿过光门的瞬间,并无想象中的剧烈空间转换感,更像是一步跨入了另一个维度。周遭的景象骤然清晰,却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们立足之处,是一片白玉铺就的广阔平台,平台边缘云雾缭绕,深不见底。抬头望去,天空并非蔚蓝,而是一种深邃的紫色,无数星辰仿佛近在咫尺,闪烁着冰冷而规律的光芒,与地球夜空的繁星截然不同。远处,宫阙连绵,飞檐斗拱,风格古朴宏大,却寂静无声,仿佛一座被时光遗忘的神之居所。
然而,这片看似仙境的世界,却处处透露着“异常”。
平台上的白玉地砖,有些区域明亮如新,有些却布满裂痕,甚至缺失了大块,露出下方混沌虚无的背景色。远处的宫殿群,有些清晰可见,有些却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不断闪烁、扭曲,甚至偶尔会短暂地消失又重现。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灵气,但这灵气的流动却时快时慢,极不规律,甚至在某些区域形成诡异的灵气漩涡或真空地带。
“这里的法则……比外面更加破碎,但破碎的方式不同。”林枫微微蹙眉,眼中法则脉络流转。在外界,法则是“受伤”和“冲突”,而在这里,法则更像是……“缺失”和“错乱”。就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部分零件损坏,部分线路接错,导致整体运行混乱。
他尝试调动一丝天地灵气,却发现灵气的响应极其迟钝,且在不同区域,调动的难易程度和灵气属性竟有天壤之别。在这里,依赖外界能量的术法,威力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果然,‘播种者’留下的‘副镜’,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则实验场和观测站。”林枫心中明悟。这里独立的法则体系,在失去主世界法则海共鸣支撑后,内部平衡被彻底打破,才会呈现出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没有贸然深入宫殿群,而是停留在平台边缘,盘膝坐下。他需要先适应并理解这里的法则环境。
林枫再次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无极领域”。这一次,他并非向外“编织”或“共鸣”,而是将领域向内收缩,紧贴自身,形成一个绝对由自身掌控的“内天地”。星武真力在体内按照《三元导引术》的路线缓缓运转,同时感应着外界混乱法则对自身“内天地”的细微影响。
他以自身为参照系,如同一个精密的测量仪器,感受着此地时间流速的细微差异、空间结构的脆弱节点、以及能量属性的无序变幻。
“国术之道,发于自身,成于自身。无论外界法则如何变幻,守住自身小宇宙的平衡与圆融,便是立身之本。”林枫心中流淌过家传拳经的要义,此刻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星武求真之道”,根基始终在于自身,外界的法则、能量,皆可视为可供理解、借鉴乃至引导的“资源”,而非必须依赖的“支柱”。
数个周天运转下来,林枫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他不仅适应了此地的环境,更通过这种极端的对比,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再上一层楼。他感觉到,在此地修行,虽然凶险,但对锤炼心神、深化对“道”的理解,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
他睁开眼,看向远处一座相对稳定、并未闪烁的宫殿。那里,似乎有一种隐隐的吸引力传来,与他体内的“定星珠”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去那里看看。”林枫起身,示意夜凰。他没有施展任何飞行之术,此地的空间结构不稳定,飞行可能引发不可测的风险。他仅仅是以国术中的身法,脚踏实地,每一步都暗合此地混乱法则中某些相对平稳的“间隙”,如同在雷区中漫步,却又显得从容不迫。
夜凰默默跟随,她的“影遁”之术在这里效果大减,但凭借着对气机的敏锐感知和林枫的引导,也能勉强跟上。
两人穿过寂静无声的广场,越过干涸的灵泉,避过那些不断生成又湮灭的灵气漩涡,终于来到了那座宫殿前。宫殿大门紧闭,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的图案,但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那与“定星珠”共鸣的感觉,正是从门后传来。
林枫伸出手,没有强行推门,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门扉之上。星武真力蕴含的“无极”道韵缓缓渗透,并非破坏,而是尝试与门扉内部可能存在的禁制或识别机制取得“沟通”。
嗡……
门扉上的星辰图案微微亮起,一股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意念,如同沉眠的巨人被唤醒,扫过林枫的身体,最终停留在他丹田内的“定星珠”上。
片刻沉寂后,沉重的宫门,发出“轧轧”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外界精纯、稳定,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气息,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林枫与夜凰对视一眼,迈步而入。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无数星辰在他们脚下、头顶、四周缓缓运行,构成一幅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立体星图。星图中央,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棱柱,棱柱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能量光路在闪烁、延伸。
一个平静无波、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在这片星空殿堂中回荡:
“欢迎,‘星锚’继承者。此地,乃‘万法枢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