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轨道上,由无数“道种”符文构成的立体网络逐渐清晰。它们不再仅仅是能量的光点,而是化作了半透明的、流淌着氤氲霞光的复杂几何结构,如同一个巨大的、将整个星球温柔包裹在内的发光茧房。这便是林枫以“星火网络”为基,以自身“无极真谛”为引,构筑的“归真壁垒”。
壁垒并非坚不可摧的实体护盾,其本质更接近于一个强化的、动态的本地法则领域。它并不试图完全阻隔外部的一切,那在“虚无之潮”的绝对体量面前无异于痴人说梦。它的核心功能是稳定、过滤与转化。
稳定地球自身的法则环境,使其在外部冲击下不至于立刻崩溃;过滤掉“虚无之潮”中最具破坏性的“绝对否定”意念和法则覆盖效应;并尝试以“无极”之道韵,引导、转化那些渗透进来的、相对温和的异种法则能量,使其能被地球环境缓慢吸收或无害化逸散。
构筑这样一个庞大的法则工程,即便有整个“星火网络”作为后盾,对林枫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的意识仿佛被分成了亿万份,每一个符文的微调,每一条能量通道的优化,都需要他倾注心神。星武真力以前所未有的速率消耗,又通过网络从亿万节点汇聚而来的众生信念与灵能中得到补充,形成一个极其脆弱的动态平衡。
他端坐于堡垒阵眼,身形仿佛化作了一尊琉璃雕像,晶莹剔透,却又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痕——那是心神与力量过度负荷的外在体现。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宇宙,倒映着整个“归真壁垒”的运转。
“归真壁垒完成度,百分之六十二。”伊戈尔的汇报声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担忧,“但能量消耗超出预期百分之三十,核心节点负荷已达到临界值!”
“继续。”林枫的声音直接在伊戈尔意识中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们没有选择。”
与此同时,太阳系内的战况愈发激烈。
赵擎天驾驶的“破军”号与那枚“水滴”的缠斗已进入白热化。在发现了“水滴”对蕴含意志和特定法则的攻击较为敏感后,赵擎天彻底放弃了常规的舰炮对轰,将“人舰合一”的状态推向极致。
“破军”号在他的操控下,做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机动,时而如形意拳中的崩拳,短促突击,以点破面;时而如八卦掌般游走绕袭,寻找薄弱环节;时而又如太极拳,借力打力,引导“水滴”的攻击落空甚至相互碰撞。舰体上的特制撞角和某些近战武器,成了他延伸的“拳脚”,每一次接触都凝聚着他“破甲”、“穿透”、“震荡”的武道真意,在“水滴”表面留下越来越多难以愈合的细微伤痕。
那“水滴”似乎也被彻底激怒,其表面的黑暗翻滚得愈发剧烈,开始释放出一种无形的、针对物质结构稳定性的瓦解力场。“破军”号的护盾在这种力场下急剧消耗,装甲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妈的,这玩意还真难啃!”赵擎天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一次极限规避带来的过载让他内脏受了些震荡。但他眼神中的战意却愈发炽烈,“不过,你的‘节奏’,老子摸到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水滴”虽然诡异强大,但其行动模式似乎依赖于某种固定的底层逻辑,缺乏真正的“灵性”变通。在一次看似鲁莽的正面冲锋中,“破军”号突然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燕子翻身”动作,险险避开了“水滴”的直刺,舰腹一部平时极少动用的、散发着高频振动波的能量研磨器,如同毒蛇吐信,狠狠“舔”过了“水滴”因之前攻击而暴露出的一个核心能量节点!
嗡——!
“水滴”猛地一僵,表面的黑暗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随即,其整体结构开始从内部崩塌、瓦解,最终化作一团急剧膨胀后又骤然收缩的虚无,彻底消失不见。
“第一个!”赵擎天长长吁了口气,但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星图上,还有更多的“水滴”正在突破边缘防线,向内袭来。
---
西伯利亚战场,在云钧阁主“瀚海惊涛大阵”的支援下,夜凰的压力大减。她如同游弋在法则之海中的致命暗流,专门猎杀那些从裂隙中涌出的、具有一定智慧、能够指挥其他单位的“精英”怪物。
她的刺杀艺术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不再局限于物理层面的致命一击,而是升级为对目标“存在结构”的精准破坏。她能通过观察其能量流动和法则脉络,找到最关键的“线头”,一旦斩断,整个怪物便会因内部逻辑崩溃而自行瓦解。
云钧阁主维持着大阵,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微微摇晃,但他依旧如同屹立于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半步不退。观潮阁弟子们结成的阵势,如同大树的根系,牢牢扎根于东海灵脉,为他提供着支撑。蔚蓝的法则之海与紫黑的虚无裂隙形成了僵持,虽然无法将裂隙彻底净化闭合,却成功将其扩张的势头遏制在了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并为地球主防线的构建争取了时间。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暂时的平衡是何等脆弱。
“潮汐主体已越过土星轨道!预计七十二小时内抵达地球引力圈外围!”伊戈尔的警告如同最终的倒计时,在每个人心头敲响。
太阳系内部的空间,那种“粘稠”和“脆弱”感愈发明显。一些偏远地区的小行星带,已经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无缘无故的物质湮灭现象。星空背景中,那些熟悉的星座,光芒都似乎暗淡了几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所笼罩。
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着地球,向着那座尚未完全成型的“归真壁垒”挤压而来。
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部法则环境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友好”,地球仿佛成了一个即将被投入强酸中的孤岛。
他加快了“归真壁垒”的构筑速度,无数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频率亮起、勾连、稳定。网络的能量流奔腾呼啸,堡垒的能量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甚至开始有靠近网络核心区域的、修为较低的修行者,因能量过度抽取而虚脱昏迷。
“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九……”林枫的意识中传来Λ序列的冰冷提示,但他已经无暇顾及数字。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应对那从星空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亿万世界同时走向终结的“悲鸣”与“死寂”的交响。
那便是“虚无之潮”的本体,它所过之处,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将一切存在(物质、能量、信息、乃至法则本身)都拖入永恒的、毫无意义的“静寂”。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当“归真壁垒”的完成度艰难地推进到百分之九十七时——
它,来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但在所有感知达到一定层次的生灵意识中,都仿佛听到了一声宇宙尺度上的、沉闷的撞击声!
暗红色的、无边无际的“潮汐”,如同吞噬星海的巨兽,终于用它那由纯粹“否定”与“虚无”构成的“身躯”,轻轻地,却又是无可抗拒地,触碰到了地球轨道外围,那层散发着朦胧霞光的“归真壁垒”。
刹那间,整个地球,乃至近地空间,所有的光线都扭曲了一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刹那。
真正的考验,于此刻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