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之巅,【万象归源阵】的光芒如同苏醒的远古巨神,冲天而起。那光芒并非单一色彩,而是流转着秩序的金辉、生命的翠绿、混沌的灰蒙,以及一种超脱其上的、包容一切的“无极”道韵。阵法笼罩之下,被“虚无之潮”侵蚀而变得脆弱的法则,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重新变得稳固、坚韧,甚至隐隐带着一种主动“排斥”虚无的特性。
地球轨道上,原本在潮汐冲击下摇摇欲坠的“归真壁垒”,得到了这股来自星球内部本源力量的加持,霞光瞬间暴涨!那些破损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重组,整个壁垒的完整度不仅迅速恢复到百分之百,其厚度和强度更是提升了数倍不止!它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巨大生命体,与脚下的星球同气连枝,共抗外侮。
全球范围内,所有“星火网络”的节点修行者,都感觉到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从脚下的大地深处涌出,融入自身,抚平了他们因持续对抗而疲惫不堪的心神,也极大地增强了他们与节点、与网络的连接强度。众生的意念在这一刻空前凝聚,化作一道道无形的信念洪流,汇入冈仁波齐的阵法核心,再通过阵法加持到“归真壁垒”之上。
希望的曙光,似乎真的出现了。
然而,林枫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祭坛之上的苏清影,身形正在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她周身的银色光辉正与那卷“源初契约”彻底融合,她的眼神中的灵动的神采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天道般漠然、空灵的神情。她作为“苏清影”这个独立个体的存在痕迹,正在被阵法同化、抹去。
她正在消失。
为了启动并维系这救世的阵法,她正在付出她的所有。
“不……”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并非源自林枫,而是来自那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潮”!
那冰冷的、充满了否定与吞噬欲望的集体意志,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顽强抵抗其同化的力量彻底激怒了!暗红色的潮汐核心,那凝聚了足以一击碎星力量的庞大法则结构体,不再缓慢推进,而是骤然加速,如同宇宙尺度上的一柄巨锤,朝着地球,朝着冈仁波齐,朝着那散发着令它厌恶的“存在”光辉的【万象归源阵】,发起了最终的、毁灭性的撞击!
速度快到极致,超越了光,超越了空间本身的概念!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林枫能看到,守夜人七位长老的身体在同时化作飞灰,他们最后的力量与意志,如同燃料般注入了祭坛,让阵法的光芒再次暴涨一截。
他能看到,祭坛上那枚“先贤道骨”发出最后的悲鸣,轰然破碎,其中蕴含的万古英灵意志彻底解放,融入阵法,化作了最决绝的守护壁垒。
他能看到,悬浮的“定星珠”光芒炽烈到无法直视,其内部仿佛有一个微缩的宇宙在生灭,提供着阵法最后冲刺所需的磅礴能量。
而他,更能清晰地“看”到,苏清影最后回望他的那一眼。那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情感,没有了记忆,只剩下最后一丝即将彻底消散的、属于“苏清影”的印记,那印记中,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歉意与祝福。
然后,她的身形彻底化为虚无,完全融入了【万象归源阵】之中。阵法光芒达到了顶点,运转也达到了完美无瑕的境地。
她成功了。她化作了阵灵,以自身的永恒沉寂,换取了阵法的最强形态。
但林枫知道,这还不够!
“万象归源阵”的本质是“防火墙”,是“防御系统”!它能极大地增强地球的防御,延缓被“虚无”同化的过程,但面对这凝聚了“潮汐”全部力量的终极一击,它依旧无法完全抵挡!其结果,很可能是阵法崩溃,地球重创,文明之火即便不灭,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被动防御,永远无法赢得真正的生机!
就在那毁灭性的“潮汐核心”即将撞上被阵法加持到极致的“归真壁垒”的前一刹那——
林枫动了。
他没有去试图加强防御,也没有去攻击那庞大的“潮汐核心”——那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毫无意义。
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穿透了“归真壁垒”,穿透了那毁天灭地的“潮汐核心”,直接锁定了那隐藏在无尽“虚无”之后,那冰冷、漠然、只知道吞噬与否定的源头意志本身!
然后,他将自身的一切——残存的星武真力、刚刚因苏清影牺牲而剧烈波动的神魂、对文明存续的决绝信念、以及对自身所创“道途”的全部理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极致的凝聚、压缩!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这是一种宣告!一种印证!一种叩问!
源于国术的,对自身存在绝对肯定的“我意如钢”!
源于科学的,对客观规律探索不止的“求真之志”!
源于哲学的,对生命意义永恒追问的“存在之思”!
以及,超越这一切,包容这一切,演化这一切的——“无极真谛”!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念,所有的“道”,在他体内坍缩、融合,最终化作了一枚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一切可能性与根本矛盾的……“道种”!
这枚“道种”,不蕴含任何能量,不携带任何法则,它唯一的特性,就是存在本身!是林枫以自身为炉,以万般磨难为火,锤炼出的,对“存在”这一概念的终极诠释!
紧接着,他以这枚“道种”为笔,以自身燃烧的生命与神魂为墨,朝着那冥冥之中的“虚无源头”,朝着那冰冷的天道,朝着那扇阻隔了无数文明前路的、无形的“天门”,发起了他此生最强,也是最后的一击——
武叩天门!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没有能量涟漪。
但在所有感知达到一定层次的存在意识中,无论是地球上苦苦支撑的修行者,还是那冰冷无情的“虚无源头”,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坚定的、带着不屈与骄傲的——
“咚!”
仿佛有一颗无形的心脏,在宇宙的胸膛中,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那携带着毁灭星辰之势撞来的“潮汐核心”,在距离“归真壁垒”仅有咫尺之遥时,猛地……停滞了。
并非被力量阻挡,而是仿佛……失去了“目标”,或者说,其内部那统一的、否定的意志,被某种东西……干扰了。
那冰冷的源头意志,第一次,传来了一丝清晰的……疑惑与……审视。
它“看”向了地球,不再仅仅是看向那个即将被吞噬的“物体”,而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那个敢于向它“叩问”,向它证明自身“存在”价值的……个体。
林枫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身体如同风化的岩石,气息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却仿佛化作了永恒。
他以自身为赌注,赌这冰冷的“虚无”,并非绝对的死寂,在其深处,或许……也存在着一丝对“不同”,对“变数”,对“存在”本身的……好奇?
文明的存续,系于这微妙的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