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门被“砰”地撞上,夏小星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件带着雪松味的白衬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刚才居然真的跑去跟顾衍之借衬衫了……还大张旗鼓地宣示主权……
夏小星把脸埋进衬衫里,布料上残留的体温混着淡淡的古龙水味,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挠着她的心尖。她猛地直起身,把衬衫小心翼翼地摊在画架上,总得给“借衬衫”这个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比如,真的画点什么。
衬衫的棉质很舒服,熨烫得笔挺,袖口的纽扣闪着细碎的光。夏小星的指尖拂过领口,突然顿住了。
在领口内侧,靠近标签的地方,绣着个指甲盖大小的狐狸图案。
狐狸的耳朵尖尖的,尾巴翘得老高,针脚歪歪扭扭,线迹还带着点毛糙,显然是新手的手笔。但那圆滚滚的身子,狡黠的小眼神,分明就是她画里那只小狐狸的模样。
夏小星的呼吸漏了半拍。
这是……顾衍之绣的?
她想起上次帮他缝那颗崩飞的纽扣时,他笨手笨脚拿着针线的样子,指尖都在发抖,还嘴硬说“顾氏集团的总裁学什么都快”。当时她还偷偷笑他,现在看来,这人居然偷偷练了?
一股甜意突然从心底涌上来,像刚开封的蜂蜜水,稠稠的,带着点发泡的欢喜。夏小星盯着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突然“噗嗤”笑出声,眼眶却有点发热。
这冰山也不是完全的木头的嘛,知道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回应她的“挑衅”。
她把画架上的空白画纸固定好,没有像说的那样画小狼狗,而是拿起画笔,蘸了点暖黄色的颜料。
笔尖在纸上游走,先勾勒出衬衫的轮廓,就画顾衍之那件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领带松松地挂着。然后,一只圆滚滚的小狐狸从衬衫里探出头来,耳朵耷拉着,尾巴却偷偷缠上了领带,像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背景被她涂成了淡粉色,缀着几颗闪着光的爱心,幼稚得像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却透着藏不住的欢喜。
画到最后,她在小狐狸的爪子边添了行小字:“借你的衬衫穿穿,不许小气哦。”
放下画笔时,夕阳正透过玻璃窗斜斜照进来,给画纸上的小狐狸镀了层金边。夏小星看着画,突然觉得之前那些因为苏晴而起的别扭,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浪花。
她把衬衫放进盆里,倒了点温和的洗衣液。泡沫在指尖泛起来时,她想起顾衍之脱衬衫时露出的流畅肩线,脸颊又开始发烫。洗完的衬衫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被秋风一吹,轻轻晃悠着,像只展翅的白鸟。
第二天衬衫干透了,夏小星找出熨斗,小心翼翼地把它熨得笔挺。她把那张画折成小小的方块,夹在衬衫的口袋里,然后装进帆布包,总得找个机会还给他。
机会来得很快。下午林舟给她发消息,说Ip衍生的方案有点细节要改,让她来公司一趟。
夏小星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顾衍之正在打电话,看到她进来,对着话筒说了句“先这样”就挂断了。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的小臂上,似乎还能看到昨天的影子。
“方案改好了?”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夏小星把方案递过去,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你的衬衫,洗干净了。”
顾衍之接过衬衫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他的目光落在衬衫上,喉结轻轻动了动:“画好了?”
“啊?”夏小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画,“画、画好了,夹在口袋里了。”
顾衍之没再说话,拿着衬衫走到沙发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画纸。展开的瞬间,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了。
画里的小狐狸偷穿他的衬衫,尾巴缠着领带,背景的爱心闪得晃眼。旁边那行“不许小气”的小字,像颗调皮的糖,在他心里化开了。
他盯着画看了很久,久到夏小星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才听见他低低地笑出声,声音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画得……挺好。”他抬起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太阳还亮。
夏小星的脸又红了,胡乱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方案有问题再找我。”
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没看到顾衍之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对着画笑了半天。
林舟进来送文件时,正好撞见自家老板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文件夹里,嘴角还挂着傻笑。他终于松了口气,试探着问:“老板,您这是……想通了?不用再盯着江先生的社交账号,也不用查苏总的行程了?”
顾衍之收起画稿,板起脸:“工作去。”
可眼底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小狐狸主动宣示主权的感觉,好像……还真不错。
晚上回到家,顾衍之把那件白衬衫拿出来,对着灯光看领口内侧的小狐狸。其实这是他昨天脱下来后,突然想起她上次缝纽扣时的样子,鬼使神差找了针线,对着她画的小狐狸图案,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针脚歪得离谱,他还担心被看出来会丢人,没想到……
他打开衣柜最深处的抽屉,里面放着个深色的丝绒盒子。他把衬衫叠好放进去,旁边躺着另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领口还有他小时候换牙时咬出的小缺口。
现在,这个盒子里有了两件宝贝。
顾衍之轻轻合上抽屉,指尖在盒面上碰了碰,嘴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