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觉得林薇这几天有点怪。
自从上次咖啡店不欢而散后,林薇似乎刻意避开了关于凌皓的话题,但联系却反而更频繁了。电话、消息不断,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仿佛那场激烈的争吵从未发生。
这天下午,林薇又一个电话打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神秘:
“晓晓!宝贝!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今晚我有个大活儿,绝对是爆款素材!缺个搭档,你来帮我打个下手呗?就在城西那个废弃了好多年的慈济医院!保证刺激!”
“慈济医院?”苏晓心里咯噔一下,“就是那个……传说闹鬼很凶的地方?薇薇,这太危险了吧?而且那种地方……”
“哎呀!都是骗人的啦!世上哪有鬼?”林薇打断她,语气轻松,“就是氛围吓人点罢了。设备我都准备好了,你就帮我拿拿东西,壮壮胆嘛!好不好嘛晓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的凌老师,今晚直播收入分你三成当赔罪!”
苏晓犹豫着。她对灵异探险向来敬谢不敏,但林薇是她最好的朋友,又主动道歉……而且,三成收入对她补贴家用确实很有吸引力。
“真的……没危险?”
“我拿我播了三年的名誉担保!”林薇信誓旦旦,“就是进去转一圈,拍点素材,跟网友互动一下,绝对安全!晚上十点,我来接你!”
最终,苏晓还是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晚上十点,城西废弃的慈济医院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怪物,匍匐在荒草丛生的地块上。锈蚀的栅栏门歪斜着,主楼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灰败的砖石。
夜风穿过空荡的楼宇,发出呜呜的怪响。
苏晓裹紧了外套,看着林薇和她的团队——一个扛摄像机的胖子和一个打灯光的瘦高个——熟练地架设设备,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薇薇,我还是觉得……”
“安啦!”林薇已经打开了补光灯,调整着挂在胸前的运动相机,脸上是职业化的、带着点兴奋的紧张感,“宝宝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胆大包天的薇薇!今天呢,带大家探访传说中的都市禁地——慈济医院旧址!据说这里以前是传染病隔离医院,死过很多人,半夜常有……”
她对着镜头熟练地开场,语气夸张,试图营造恐怖氛围。
直播开始了。
线上的观众数量开始快速攀升,弹幕滚动着“前排!”“薇薇牛逼!”“今晚敢进主楼吗?”“有点吓人啊……”之类的留言。
凌皓洗完澡出来,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方恰好推送了苏晓闺蜜林薇的直播开播提醒——《夜探慈济医院!挑战全网最凶鬼楼!》。
他眉头一皱,点了进去。
画面晃动,光线惨白,照出废弃医院阴森的外部环境和林薇故作镇定的脸,背景音里能听到苏晓细微的、带着紧张感的呼吸声。
胡闹。
凌皓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和一丝不悦。这种地方,对于阳气弱、运势低的人而言,极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即便没有真鬼,长期滞留也对心神无益。
但很快,他的目光凝住了。
透过晃动的镜头,扫过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和斑驳的墙壁,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些极其淡薄的、灰白色的雾气状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镜头边缘、在建筑的阴影深处缓缓蠕动、聚集。它们并非完整的灵体,更像是负面情绪和微弱残念经年累月凝聚成的“秽气”,寻常人看不见,但对他这种灵觉初步苏醒的存在而言,却清晰可辨。
这种秽气通常无害,只会让人感觉压抑不适。但此刻,直播画面中,那些秽气活跃得有些不正常!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或者说……被激怒了,正从建筑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朝着林薇团队,尤其是她身上那强烈的光源和活跃的“生气”汇聚过去。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在主楼三楼一个破碎的窗口后面,他似乎瞥见了一团更加浓郁、颜色近乎暗红的污秽能量一闪而过!那东西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恶意和……饥饿感。
这不是普通的探险直播!这里的东西被惊动了,而且正在变得危险!
他立刻退出直播界面,找到苏晓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糟糕!这种地方信号极差!
而此时,直播画面里,林薇已经壮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锈蚀得只剩一半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率先走进了黑漆漆的医院主楼大厅。苏晓和另外两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摄像机的灯光扫过大厅。满地狼藉,废弃的医疗器材、碎玻璃、枯枝败叶堆积如山,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难以名状的涂鸦。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味。
“家人们看看这环境……啧啧,这feel一下就上来了!”林薇强笑着对镜头说话,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苏晓紧紧跟在她身后,脸色发白。
弹幕疯狂滚动,礼物特效不断闪现。
凌皓不再犹豫,抓起外套和钥匙就冲出了门。必须尽快赶过去!
直播还在继续。
就在林薇团队战战兢兢地探索一楼走廊时,一阵突兀的、清晰的金属敲击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咚!”
“咚!”
像是有人用铁棒在敲击水管。
团队所有人瞬间僵住,镜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一片更深沉的黑暗。
“谁?!谁在那儿?”扛摄像机的胖子声音发颤地喊了一声。
敲击声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摄像机工作的微弱电流声。
然后,一个慢悠悠的、带着点戏谑笑意的男声,从他们刚刚进来的大厅方向响起:
“哟,我当是谁胆子这么肥,敢抢我‘鬼见愁’阿哲的场子,原来是薇薇安大小姐啊。”
灯光猛地扫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发抹得锃亮、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笑容的年轻男人,正靠在大厅入口的门框上,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像是罗盘又带着天线的小仪器。他身后也跟着两个人,装备看起来比林薇团队的专业得多。
“阿哲?!”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哲,平台另一位顶流灵异主播,以手段大胆、经常“撞真货”而闻名,同时也是林薇最大的竞争对手。两人明争暗斗已久。
“这话说的,慈济医院可是我先盯上的肥肉,预热视频都发三天了。”阿哲踱步走过来,目光扫过吓得花容失色的苏晓,又落到林薇身上,笑容变得有些讽刺,“怎么,薇薇安大小姐团队人手不够,拉闺蜜来凑数?也不怕把普通人吓出个好歹?”
“你!”林薇气结,但在直播镜头前又不好发作。
弹幕瞬间爆炸,两家粉丝和对立看热闹的网友吵成一团。
“哇!冤家路窄!” “打起来打起来!” “阿哲哥哥好帅!” “薇薇别怕,我们挺你!” “感觉要出大事……”
阿哲不再理会林薇,而是举起他那个古怪的仪器,屏幕上的指针正在疯狂跳动,发出嘀嘀的警报声。
“啧,磁场异常,能量指数飙升。薇薇安,你们刚才是不是乱动什么东西了?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阿哲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这地方,可比资料上写的要凶得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从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落在楼板上!
整栋楼仿佛都随之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几乎同时,所有人手中的灯光设备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摄像机画面剧烈抖动,雪花噪点充斥屏幕!
“啊——!”苏晓的惊叫声被淹没在一阵突然出现的、若有若无的、仿佛很多人在同时痛苦呻吟哭泣的嘈杂音效中!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钻入每个人的脑髓!
直播间的画面在疯狂闪烁和雪花中最终变成一片漆黑,但音频信号却诡异地没有中断,里面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声、混乱的脚步声、以及阿哲团队某个成员失控的惊叫:
“老大!罗盘爆表了!那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