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数据调一下，会议记录别忘了。”张健鹏站在会议室中央，语气轻松，背着手像指挥交响乐似的。
那种一切尽在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忽然又找回了年轻时熬夜写方案、一口气干翻对手的那股狠劲。
可就在这当口，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像把钝刀子，硬生生把现场的气氛割断了。
“张总啊，”胥炼慢悠悠开了口，嘴角挂着点笑，“你那份材料我翻了翻，说实话，挺下功夫的。
咱们做游戏的人，调个技能cd都得算到毫秒，差一帧都可能炸锅。
你这股认真劲儿，我挺对胃口的。”
张健鹏心头那根绷得快要断的弦，终于松了一寸。
“呵，还以为这小年轻要闹事呢。
原来就是来捧场的。
嫩啊，几句顺耳的话一说，立马就飘了。
再加两句甜的，等会儿我站台上一开口，脸面直接拉满。”
“等签完字，我再教你什么叫现实。”
他心里刚乐上头，以为大局落定，结果下一秒，胥炼话锋一转，冷冰冰甩出一句：
“你说得没错，条理也清楚。
但我——不认。”
空气瞬间冻结。
所有人的脸僵住了，跟被人当众泼了盆冷水似的。
‘啥操作？先夸上天，回头就扇一耳光？’
边上那些不沾利害的股东们反倒来了精神，一个个抱起胳膊，嘴角藏不住笑——好戏开场了，谁不乐意看热闹。
“胥总，您这玩笑开大了吧。”张健鹏脸色发灰，声音都卡住了。
心里还挣扎着盼着是误会，可脑子已经警铃乱响：情况不对，必须控场，不然今天就得被扒光了晾在风口上。
他嘴上应付着，手却悄悄动了——手指在桌底轻轻敲了三下，那是暗号，让ppt助理立刻启动预案，把早就备好的反击文件群发出去。
可那助理点开手机，手一抖——网络正常，消息发不出去，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掐住了喉咙。
“行了张总，”胥炼往后一靠，靠在沙发上，眼神平静，“别折腾了。
你觉得你那些小动作，真能躲过所有人耳朵？当着这么多投资人面威胁我，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发指令？”
张健鹏站在原地，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整个人像被雷劈过，动都动不了。
“胥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其实他早意识到助理没动静，心里已有准备。
可当着所有人面承认，自己为了抢合同，连阴招都使出来了——那可不是丢脸的事，是能送进去的事。
“懂不懂不重要。”胥炼笑了笑，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圈，“我就说一句——我要搭伙的人，是青云集团的窦珊。
她在峰会上那套直播打法，节奏拿捏得死死的，用户情绪一点不漏，全被她攥在手里。”
“她知道我想做个什么样的游戏。
说实话，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有她，能把咱们傲游这一帮人的真心，原原本本端到玩家面前。”你呢？一个被钱迷了眼、啥缺德事都敢干的主儿，你觉得你能做出我想要的东西吗？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根本的是——我就是看你不得劲啊！好好的人不选，非挑你这种挺个肚子、头发都快秃了的中年大哥？我要是脑子正常，能做这决定？”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紧接着爆发出哄笑。
谁都听得出，这话听着像调侃，其实是往张健鹏心口上插刀。
虽然窦珊能拿下合作，确实是因为专业对路、谈得扎实，但眼下胥炼偏要把事往情绪上扯，明摆着是要当众把他脸踩进地里。
更微妙的是，从时间上看，窦珊跟胥炼才接触几天？不到一星期的功夫，就能让他在这群老狐狸面前毫不留情地撕脸，说明两人早就暗地里对上线了，甚至可能已经结了仇。
再一琢磨刚才那番话，大伙儿心里都亮了——张健鹏八成真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说不定还拿什么把柄压过胥炼。
在座的哪个是吃素的？哪个不是踩着人往上爬才坐到今天的位置？黑手段他们见得多了，再狠也认一个理儿：可以斗狠，但不能碰底线——尤其是牵连家人。
这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也是最后一丝脸面。
可张健鹏呢？直接把这底线碾碎了。
这么一搞，谁还同情他？就连之前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几个股东，现在看着他这张脸，心里都直冒寒气。
跟这种人混，哪天你挡了他财路，他会不会背后捅你一刀？谁敢赌？
于是，张健鹏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说白了，走到这步，全是自己选的。
走上黑路，就没想过回头。
“窦总，”张健鹏声音发颤，手抖得像风吹的叶子，不敢看胥炼，只死死盯着窦珊，“刚才胥总说的那些……真是你的意思吗？”
他知道完了，但还不想认输。
他赌的是：胥炼刚才全是自作主张，窦珊根本不知道内情。
只要她明白眼下真正握着筹码的是谁，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指望——他手里捏的是她爸的命。
圈里人谁不懂这个暗号？只要点到为止，窦珊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只要她开口，在胥炼耳边说一句软话，这局未必不能救。
可现实，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窦珊站在人群正中央，视线像钉子一样扎在他脸上。
她眼睛里确实闪过一丝慌乱，一丝心酸，但更多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决绝。
张健鹏被她这么一盯，竟不由自主心头一颤，膝盖发虚，脚底像踩了棉花。
接下来她说出的话，直接把他最后一口气掐断了。
“没错。”窦珊嗓音清亮，每个字都像冰块砸在地板上，“胥总说的，就是我的决定。
《饥慌》这个项目，我从立项那天就参与其中。
我对它的了解，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深。”
“不光如此，这几天峰会，我和胥总已经把研发、上线、运营的每一个关键环节都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