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菀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是驱不散的灰白色雾气，冰冷，粘稠，隔绝了所有声音和光线。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她刚穿书觉醒意识的那一刻，也曾短暂地经历过，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所排斥。
“这便是你肆意妄为的代价。”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分不清来源，仿佛就是这雾气本身在低语。
宋姝菀的意识体在这片虚无中凝聚成形，她环顾四周，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代价？我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教训了一个想害我的人，何来肆意妄为？”
啧啧啧～天道个狗东西还怪护崽！
就下了点药就这么大动作！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处理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
“剧情偏离，女主气运受损。警告：继续偏离，将引发不可预知后果，甚至……抹杀。”
“抹杀？”宋姝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就因为我没有按照你那可笑的剧情走下去？因为我没有乖乖当宋姝静的垫脚石，没有洗净脖子等着她的舔狗团来围杀我？”
她的声音逐渐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这本破书！你想抹杀我？尽管试试看！”
大不了鱼死网破，死之前都要弄死宋姝静。
那股冰冷的意识似乎被她的狂妄和反抗激怒了，雾气剧烈地翻涌起来，施加在她意识上的压力骤然增大，仿佛要将她碾碎。
宋姝菀闷哼一声，感觉灵魂都在震颤，但她死死咬着牙，眼神锐利如刀，毫不退缩地对抗着这股无形的力量。
“我不是原来的宋姝菀！你的规则，束缚不了我！”
凝香阁内，气氛凝重。
宋姝菀毫无征兆地昏厥，让所有人都慌了神。
柒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宋姝静那边的报复，或者是那碗安神汤的后遗症，吓得魂飞魄散。
难道是太子殿下？
白南星自告奋勇诊脉，小脸皱成了包子：
“脉象……虽然虚弱，但底子平稳，不像是有急症啊？怎么会突然晕倒？”
她急得直跺脚，深恨自己平时贪玩，没有好好跟哥哥白苏木学医。
柒墨当机立断，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找夏医师士。
于是，行宫里就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身材高挑健美的柒墨，打横抱着一个年过半百，吓得吱哇乱叫的小老头，脚下生风地狂奔，引得沿途宫女侍卫目瞪口呆。
啧～这丫头劲儿还怪大得嘞！
“强抢老头儿啊这是？”
恰好路过的谢允之的小厮张大了嘴巴。
谢允之本人也刚从自己养伤的屋子里出来透气，看到这一幕，桃花眼里满是惊诧：
“那是……宋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她抱着的是夏医士？难道是那个女人出事了？”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跟过去看看，但肩头的伤让他动作一滞，只能皱眉望着凝香阁的方向。
夏医士被柒墨空运到榻前，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哆哆嗦嗦地给宋姝菀诊脉，结果和白南星一样：
“奇哉怪也！脉象虽虚，却无大病之兆，气血虽亏，却不至昏厥……这～这老夫行医数十年，未曾见过如此古怪的脉象！”
柒墨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起小姐之前喃喃自语过剧情杀，天道之类的奇怪词语，又联想到小姐刚刚去探望过大小姐，回来就……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伤害大小姐，真的会遭到天谴？
一直抱臂靠在墙边，存在感极低的阙一，将柒墨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尽收眼底，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夏医士捋着胡须，无奈道：
“为今之计，只能让二小姐好生休息，或许明日便能醒转。老夫开一剂安神补气的方子，先喂下去看看。”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萧玦匆匆赶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怎么回事？姝菀怎么会突然昏倒？御医呢？”
他一来，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众人连忙行礼。
萧玦快步走到榻边，看着宋姝菀苍白安静的面容，眉头紧锁，转头厉声问道：
“夏医士，到底如何？”
夏医士只得将刚才的诊断又说了一遍。
萧玦的脸色更加难看：“查！给孤彻查！二小姐今日接触过什么人，用过什么吃食，一五一十，都给孤查清楚！”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众人，尤其是在柒墨和阙一身上停留片刻。
他怀疑是有人暗中加害。
不是！你有病吧！老子身上有双生蛊！老子去害她干嘛！
阙一对着太子翻了一个白眼，并在心里骂骂咧咧。
元北立刻领命而去。
几乎是前后脚，萧璟也到了。
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脚步却比平时急促了些许。
进门看到太子在场，他眼神微暗，但目光落到榻上的宋姝菀身上时，那冰冷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承王叔也来了。”萧玦语气不算太好。
萧璟没理会他，直接看向夏医士：“她怎么样？”
夏医士战战兢兢地又重复了第三遍诊断结果。
作孽哦～～他一个小老头，被一群人夹在中间当复读机。
萧璟听完，沉默片刻，忽然道：
“本王记得，洛洲金老家中有一种秘药，名为定魂香，对于不明原因的昏厥或有奇效。”
萧玦立刻看向他：“当真？”
萧璟淡淡道：“金老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最迟明日晚间能到。”
萧玦有些意外地看了萧璟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对宋姝菀的事如此上心，连这种细节都打听到了。
是因为金老的关系，还是……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太子和承王，叔侄俩，同时守在一个昏迷的臣女榻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白南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哇！还得是菀菀姐姐，连昏迷都这么有排面！太子哥哥着急，承王殿下送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夏医士更是头皮发麻，只盼着这位二小姐赶紧醒过来，不然他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被这两位爷的眼神给冻僵了。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意识空间里，宋姝菀与天道的对抗还在继续。
那灰白雾气似乎奈何不了她坚韧的意志，施加的压力开始减弱。
宋姝菀感受到这一点，心中冷笑更甚：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所谓的抹杀，吓唬胆小的人还行，对我无效。”
雾气翻涌，传递出愤怒又不甘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那冰冷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警告：“偏离剧情，必遭反噬……好自为之……”
就这？
宋姝菀在意识中各种问候天道全家。
随着雾气散尽，光亮和声音重新涌入感知。
宋姝菀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柒墨第一个发现，惊喜地低呼：
“小姐！小姐的手指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宋姝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