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禅院,却照不散彦穗穗心头那团混合着三百年陈账与新仇旧恨的邪火。
她那句“长期饭票、全职保镖、外加情绪垃圾桶”的怒吼,与其说是安排,不如说是宣战!
玄清——此刻或许更该叫他俞宏——
静静地望着她,那双看透轮回的眼眸里,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愠怒,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沉甸甸的柔软。
“好。”他应道,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都依你。”
这态度,妥妥的“躺平任薅”,反而让准备大干一架的彦穗穗一拳打空,憋得内伤!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砰”地撞开禅房门,把自己砸进矮榻,用被子蒙住了头。
【宿主……冷静分析一下,咱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像……绑定了顶级VIp终身会员?】
铁蛋的光球弱弱闪烁,【虽然绑定过程有点强买强卖,但会员福利看起来……相当硬核啊!】
“硬核个鬼!这是非法囚禁!是绑架!”彦穗穗在被子里闷声咆哮。
“而且谁家VIp会员是债主当的?这分明是新型催债手段!”
【可是……他切断了咱们和快穿局的链接,相当于自掏腰包给你开了个‘私人服务器’,还免费用地仙修为当防火墙……】
铁蛋试图理性分析,【这投入成本,怎么看都像是……下了血本要留客?】
“留客?我看他是想把我当盆景养起来!”彦穗穗掀被坐起,气得毛都快炸了。
“看见他就……”
话音未落,门被轻轻推开。
玄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灵气逼人、香气四溢的药粥,还有几碟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小菜。
他脸色依旧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但端托盘的手稳得像磐石。
将东西放在榻边小几上,轻声道:“灵力损耗过度,需进补。这是用凝神露和千年参须熬的粥。”
那香气勾得彦穗穗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她强行扭脸,哼道:“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是不是想把我喂胖了不好跑路?或者下了什么听话的咒?”
玄清闻言,也不争辩,直接拿起粥碗,舀了一勺,面不改色地自己吃了下去。
吃完,才把碗推到她面前,眼神清澈无波:“试毒完毕。现在,可放心了?”
彦穗穗:“……” 这和尚!居然用这种朴实无华的方式破防!
她抢过碗,化悲愤为食量,狼吞虎咽,吃相凶狠,仿佛碗里是仇人的肉。
粥一入口,温润磅礴的灵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舒服得她脚趾头都蜷了起来,但脸上依旧杀气腾腾。
玄清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目光专注得像在观摩绝世功法。
他偶尔会抬手,用一方素帕,极其自然地擦掉她嘴角的饭粒。
每次他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彦穗穗就像被火星蹦到,浑身一僵,然后吃得更快,试图用风卷残云的气势掩盖那瞬间的心跳失常。
【宿主!目标生命体征平稳,微表情分析显示……满足感极高!他好像真的从‘投喂’行为中获得了巨大快乐!】
铁蛋滋滋地汇报,【这算不算一种……投喂癖?】
“癖你个头!他这是赎罪!是心虚!”彦穗穗在心里怒吼,感觉耳朵尖有点烫。
吃完粥,她把空碗一推,开始行使“情绪垃圾桶”的职权。
她盘腿而坐,从三百年前他死脑筋不懂变通,一路数落到刚才挡刀不爱惜性命,言辞犀利,句句戳心。
玄清始终垂眸聆听,像面对师父考校的乖顺弟子。
直到她提起“切断链接”,气得抓起枕头砸过去时,他才抬手稳稳接住,轻轻放好,抬眼看向她,眸色深得见不到底:
“此事,是我之过。我认。”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只是穗穗,三百年……我输不起了。快穿局任务无常,我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消息。”
“所以你就用这种霸道总裁的烂招?”彦穗穗冷笑,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不,”玄清摇头,目光恳切而脆弱。
“是请求。给我一个……能护着你的机会。待你伤好,若你仍决意离开,我必倾尽所有,为你重铸前路。”
这话太真诚,太沉重,反而让习惯插科打诨的彦穗穗不知所措。
她烦躁地抓乱头发,最终自暴自弃地躺倒,用被子蒙住头。
“烦死了!我要睡觉!你出去!”
玄清从善如流地起身:“好。我就在门外。”
走到门口,他停下,回头,语气认真得像在发誓。
“‘饭票’之资,寺中库房,尽你取用。‘保镖’之责,只要我在,无人可伤你分毫。至于‘情绪垃圾桶’……”
他顿了顿,似乎在检索合适的词汇,最终憋出一句笨拙却无比郑重的话:
“……我保证,容量足够。”
门被轻轻合上。禅房内安静下来。
彦穗穗猛地掀开被子,瞪着房梁,胸口堵着一团乱麻。
【宿主,咱们这算……绑定成功了吗?】铁蛋小声问。
彦穗穗长长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那个还残留着药香和淡淡檀香味的枕头里,闷声嘟囔:
“算我倒血霉……摊上个甩不掉、打不过、还特别会炖粥的……三百年老债主。”
“先睡觉……养精蓄锐,才能继续跟他斗!”
窗外,玄清倚着门廊,听着屋内渐稳的呼吸声,仰头看向澄澈的天空,一直紧抿的唇角,终于牵起一个极浅、却足以融化冰霜的弧度。
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意,第一次真正透进了心底。
虽然前路漫漫,因果未清,但至少此刻,她在里面,安稳睡着。
这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