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那副笑容灿烂却字字带刺的样子,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只能吐出三个字: “……又来了。”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蝴蝶忍的“阴阳怪气”瞬间升级,语速轻快,笑容不变,如同唱诵般开始了她的长篇“控诉”:
“是呢~又来了~真是抱歉呢,让您听我这些‘无关紧要’的抱怨~”
“毕竟我只是个需要您‘互帮互助’的普通室友嘛~”
“比不上您深思熟虑,连对小女孩的解释都那么‘严谨周到’~”
“又是‘室友’又是‘点头’的,真是辛苦您费心编织了呢~”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您,没直接说我是您‘需要定期投喂的流浪猫’呀?”
“哦对了,您那套‘事情发生过程结果要一起讲’的理论,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呢~”
“下次您是不是准备先告诉我香奈乎加入了鬼杀队,再补充说那是她三十年后的规划?”
\"让您这样‘逻辑清晰’的人来应付我,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看您不如去帮隐部队编写训练手册,保证条理分明,让人看得……昏昏欲睡~”
“也难怪您之前总说和我说话‘很累’,是我太笨,跟不上您跳跃的思维~”
“毕竟您连表达歉意的方式都这么……别出心裁,令人‘印象深刻’。”
“我是不是该拿个本子记下来,免得忘了您这位‘室友’的特殊关怀?”
“还是说,您其实挺享受这种把我绕晕的感觉?”
“看着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瞎操心,很有成就感吧?”
“唉,可能我这个人就是太较真了,居然会期待某些人能说句直白的话~”
“看来以后我得自带一本《语言翻译手册》,专门用来解读您的‘高深’言论。”
“或者干脆我也学着点,下次您问我吃饭没,我是不是该先从种子开始讲起?”
“真是的,我在说什么呢,您这样‘成熟稳重’的人,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纠结~”
“算了算了,反正我说什么,您大概也只会觉得是‘又来了’吧~”
“毕竟在您眼里,我大概就是个吵吵闹闹、不好伺候的麻烦室友罢了~”
她一句接一句,如同春风拂面,却带着细密的针尖,足足说了二十多句,期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
他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仿佛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雨声。
直到她终于停下来,微微喘息时,他才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了然:
“没事,反正不差这会儿。”
听到他这句彻底“躺平任嘲”的回应,蝴蝶忍所有酝酿好的后续“攻势”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她看着他那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最终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那点残余的别扭彻底烟消云散,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轻声笑骂道:
“榆木脑袋。\"
这四个字里,已经听不出丝毫怒气,只剩下满满的、拿他没办法的亲昵
……
等她刚完成最后一份文件的批注,精神一松,疲惫感便如同潮水般涌上。
她顺势趴在了办公桌上,侧过脸,准备趁着这短暂的安宁小憩片刻。
就在她眼皮沉沉欲合之际,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平静,清晰,没有任何预兆: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
蝴蝶忍趴着的动作微微一僵。
这是一个她从未深思过,或者说,刻意不去深思的问题。
爱意如同悄然生长的藤蔓,当她察觉时,早已缠绕心间,密不可分。
要追溯第一缕阳光、第一滴雨露从何而来,实在太难。
她依旧趴着,没有抬头,声音因为埋在臂弯里而显得有些闷,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谁知道呢……”
她顿了顿,像是在记忆中随意打捞,捡起几个零碎的片段:
“可能……是你明明看穿了我的伪装,却还是陪我演下去的时候?”
“也可能是……你一边说着‘长痛不如短痛’,一边又忍不住回头救我的时候?\"
“或者……是发现你嘴上说着最冷酷的话,做的事却比谁都温柔的时候?”
她轻轻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和认命:
“等我发现的时候,好像……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她的回答没有确切的时点,只有一个个心动瞬间的累积。
爱意并非始于某一刻,而是在无数个他看似矛盾、实则温柔的举动中,悄然滋长,最终盘根错节,无法剥离。
她抬起头,侧过脸看向他,眼神清明,带着看透一切的柔和与一丝狡黠:
“怎么?终于开始好奇了?我们这位‘室友’先生?”
她再次用上了那个调侃的称呼,仿佛在说: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太迟钝了点?
他将问题抛回给她,也等于将自己内心那片荒芜之地的变迁,隐晦地展露了一角。
他或许终于开始试图理解,这份他一度抗拒、如今却已深陷其中的感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一扇被时光尘封的门。
“你第一次亲我额头的时候,我挺意外的……”
蝴蝶忍愣住了,原本因疲惫而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大。
他说的……是那个时候?在那个堆满杂物、弥漫着灰尘与陈旧纸张气味的房间里,她因为被他用纸花“戏弄”,带着一股不服输的、近乎报复的心态,亲了他额头一下的那次?
那得是她17岁的时候了。
那么久远,那么莽撞,甚至带点幼稚赌气意味的一个举动……他居然还记得?而且用的是“意外”这个词,不是厌恶,不是抗拒,只是……意外。
她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真实的讶异: “你怎么还记得?那个时候你……”
那个时候的他,不是应该对此类接触避之不及吗?不是应该立刻筑起更高的围墙吗?
他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却透着一丝难以辩驳的认真: “又没见过几次,当然记得。”
正因为接触稀少,每一次非常规的接触,才如同落在雪地上的墨点,格外清晰。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带过,仿佛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随即又将焦点拉回了最初的问题上,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难得的、近乎自嘲的困惑:
“好了,说回正经的。你什么时候爱上的?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吸引人。”
他像是在审视自己那布满伤痕与尘埃的过往,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称之为“吸引人”的亮点,足以让她这样聪明、优秀的女性倾心。
这个问题,比之前更加直接,也更加……沉重。因为它触及了他内心深处那份根深蒂固的自我否定。
他并非在寻求恭维,而是真的感到不解,不解她为何会选择这样一座孤寂的、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荒原”。
蝴蝶忍听着他那近乎自嘲的疑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却不再是戏谑,而是带着一种了然和回忆的温柔。她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见面。”
他微微一怔,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你原来……相信一见钟情啊?”这似乎与他认知中理性冷静的她不太相符。
蝴蝶忍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上了一丝狡黠,反问道: “没啊,你原来不知道啊?”
“什么?” 他更加困惑。
她收敛了些许笑意,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越回了数年前,在那个分部,与他的初次相遇。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力量:
“你是第一个……让我反思深刻的外人哦。”
她开始娓娓道来: “让我反思和思考,卖给我们药材的人,和我们的关系,难道就只能是僵硬的贸易吗?” “于是,我给出了我的答案——我每年都写信寄过去慰问你们呀。”
她的行动,源于他的话语引发的思考。
然后,她说出了最关键的那句,那个真正触动她心弦的瞬间: “你说……‘那家孩子死后,那孩子到死都没见过我的时候’,我就在思考了。”
那个关于生命、关于连接、关于遗憾的故事,从他口中平静道出,却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巨石。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 “是,我们不应该……只是贸易关系。”
她的爱,并非源于刹那的心动或外表的吸引。 而是始于一次价值观的撼动。
是他让她看到了超越冰冷交易的人情纽带,是他让她开始思考鬼杀队与支持者之间更深层次的关系。
是他让她意识到,在责任与使命之外,还有更温暖、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他的存在本身,他的言行,拓宽了她的世界,触动了她作为“人”而非仅仅是“柱”的内心。
这种始于思想共鸣与人格欣赏的情感,远比单纯的一见钟情,更加深沉,更加牢固,也更能解释为何她能如此执着地穿越他布下的重重迷雾与荆棘。
他沉默地听着,似乎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理解了她那份执着背后的深层原因。
它无关怜悯,无关冲动,而是源于一种灵魂层面的认可与吸引。
她继续说着,语气轻松,带着点将复杂情感简单化的俏皮:
“以前你说的对,有些事必须是说出来然后做出来,需要反思的。而你当了那个老师,”
她笑着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然后就师生恋啦。”
她用一个略带禁忌色彩的词,为这段始于思想引导的关系,盖上了一层玩笑般的、却又不无道理的定义。
他听着这个说法,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种有些奇特的“渊源”。
然而,他随即抛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语气平淡,却像一块小石头投入水中:
“师生恋……我大你九岁,你知不知道。” (
蝴蝶忍彻底懵了,眼睛微微睁大: “唉?”
这个年龄差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气质沉稳,没想到实际年龄差距也如此具体。
他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故意问道: “后悔了?”
蝴蝶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并没有直接回答后悔与否,而是脑回路清奇地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她微微蹙眉,带着点担忧和调侃说道:
“那我过九年……是不是会变你这样怨气大的脸呀……”
她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担心自己会被他“传染”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直接被这跳跃的思维噎住,只能回以两个字: “……无语。”
蝴蝶忍却不在意他的无语,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你生日多少啊。”
“3月29。” 他如实告知。
听到这个日期,蝴蝶忍脸上瞬间重新绽放出笑容,带着点小得意,宣布道:
“那从月份来看,我比你大嘛!”
她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将实际年龄的差距,扭转成了月份上的“优势”,仿佛这样就能在心理上扳回一城。
他看着她那副“找到漏洞”的得意模样,再次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被她的歪理打败,或许是被她这种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一点“平衡”的可爱劲儿逗得无话可说。
年龄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但在此刻,却被她用一个关于“月份”的玩笑,轻轻巧巧地化解了其中的沉重感。
他们的关系,就在这样的深情告白与日常斗嘴中,交织得越发紧密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