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男人端着餐盘在员工餐厅坐下后,并没有立刻动筷。
他看向旁边一位看起来像是负责内部事务的文职人员,用那平淡的语气询问道:
“请问,把这些,”他示意了一下放在手边那捆整齐的信件,“交给柱,该放在哪里?”
那位文职人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捆信,认出那是今早才送过去给这位先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信了,而且看样子是给所有柱的?他压下心中的诧异。
解释道:“先生,如果是普通信件,需要先送到总部文书处登记,注明收信人,再由文书处分发到各柱的办公区域或者由隐部队转交。流程……可能稍微有点复杂。”
文职人员顿了顿,补充道:“除非像忍大人那样,在蝶屋门口有个专属的信箱,可以直接投递进去,由她的继子或者护理人员定时收取,那样会方便很多。”
男人安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既没有对复杂流程表示不满,也没有对蝴蝶忍拥有专属信箱表示任何兴趣。
他只是极其平淡地回了一句:
“哦,谢谢。”
表示他知道了。
然后,他便不再谈论此事,拿起筷子,开始专注地享用他的午餐,仿佛刚才询问信件投递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那捆精心回复、捆绑好的信件,依旧安静地放在他的手边,与他面前的食物构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是选择麻烦的流程,还是另寻他法,或者干脆就此搁置?他似乎并不急于做出决定。
那种“随它去”的淡漠态度,再次显现出来。
傍晚,柱合会议结束,众人略带疲惫地返回办公室和住所。
炼狱杏寿郎刚回到自己的院落门口,守候在此的隐队员便恭敬地递上一封信:“炼狱大人,这是下午那位先生亲自送来的,指定交给您。”
“唔姆?”炼狱有些意外,接过信。类似的场景也在其他人那里上演。
不死川实弥是从被他吼得战战兢兢的队员手中一把抓过信的。
宇髄天元是在他那充满华丽装饰的办公室门口发现的。
悲鸣屿行冥的信被小心地放在他禅房外的石灯上。
甘露寺蜜璃是开心地从负责蝶屋外围的护理手中接过的。
富冈义勇的信沉默地躺在他训练场边的木桩上。
伊黑小芭内和时透无一郎的信也被精准地送到了他们常待的地方。
神崎葵和栗花落香奈乎的信则被放在了蝶屋前台的显眼处。
而当蝴蝶忍回到蝶屋时,她只看到了孤零零躺在自己专属信箱里的、她今早寄出的那封信——原封不动,甚至连位置都没变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的被拒。
夜晚,当大多数人处理完杂务,终于有空闲坐下来,拆开那封由男人亲自送达的回信时,议事厅(此刻更像是一个临时的交流点)里响起了各种感慨。
炼狱杏寿郎看着自己那封热情洋溢的道歉信旁边,那行平稳的“无妨。救人应当。不必挂怀。祝武运昌隆。 (?w?)ノ”。
洪亮的声音带着释然和一丝敬佩:“唔姆!他果然接受了我们的道歉!还祝我武运昌隆!”
不死川实弥盯着那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保重。 ( ̄w ̄)”。
别扭地“哼”了一声,但脸色缓和了不少,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算他识相。”
宇髄天元欣赏着那与他风格相呼应的“愿汝等永保华丽。 (?w?)”,嘴角微扬:“回复得倒也贴切,不失气度。”
悲鸣屿行冥抚摸着信纸上“愿心境常安。 (′?w?`)”的字样,流着泪感叹:“阿弥陀佛……施主胸怀,老衲感佩……”
甘露寺蜜璃捧着她那封带着“(′?? ? ??`)”颜文字的回信,眼眶又红了,这次是开心的:“他原谅我们了!他还祝我开心活泼!”
富冈义勇看着那句“各自安好。 (ー_ー)”,默默点了点头,将信收好。
伊黑小芭内和时透无一郎也对着自己简短的回信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小葵和香奈乎更是珍重地将回信收了起来。
然而,当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蝴蝶忍时,却发现她正拿着自己那封完全没有被拆开过的原信,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和……危险。
“啊啦……”蝴蝶忍轻轻晃动着手中的信封,声音依旧轻柔,却让周围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看来先生是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会我了呢。”
她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信封上自己亲笔写下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真是……令人伤心啊。”
她说着伤心。
其他柱见状,纷纷明智地移开视线,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道歉风波看似平息,但某位先生与虫柱之间那诡异的“战争”,似乎因为这一次彻底的无视,进入了新的、更不可预测的阶段。
突然不死川实弥这话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
“我靠,你不会又要吐了吧?!”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 ptSd 都喊出来了!
刚才还因为收到回信而有些放松的众柱,瞬间汗毛倒竖,条件反射般地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
炼狱杏寿郎一个箭步上前,脸色煞白:“蝴蝶!冷静!深呼吸!”
宇髄天元手已经按在了日轮刀上,似乎准备随时砍翻可能存在的“毒素来源”(虽然并没有)。
悲鸣屿行冥庞大的身躯猛地站起,带倒了椅子:“阿弥陀佛——快!快请医师!”
甘露寺蜜璃更是吓得眼泪瞬间涌出,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这次她准备了好几块)
就往蝴蝶忍手里塞,声音带着哭腔:“忍小姐!帕子!给您帕子!别、别吓我们啊!”
富冈义勇虽然没说话,但已经闪身到了门口,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去绑个医生过来。
伊黑小芭内和时透无一郎也紧张地盯着蝴蝶忍,生怕她下一秒就脸色惨白口吐鲜血。
整个议事厅瞬间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上一次蝴蝶忍吐血倒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们可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惊吓了!
蝴蝶忍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一愣,看着瞬间围拢过来、如临大敌的同伴们,以及塞到手里的好几块手帕,她先是眨了眨眼,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如同春风化雪,瞬间驱散了紧张凝滞的空气。
“大家……”
她笑着摆了摆手,将那些手帕轻轻推了回去,语气带着无奈又觉得好笑。
“我没事,真的没事。刚才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她晃了晃手中那封未被拆阅的信,解释道:“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又气到吐血啦。”
众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炼狱杏寿郎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唔姆!吓死我了!”
不死川实弥没好气地“嘁”了一声,但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甘露寺蜜璃拍着胸口,还在后怕:“忍小姐,您真的不能再吓我们了……”
一场虚惊过后,众人看着蝴蝶忍那虽然笑着、但眼底深处确实燃烧着“绝不罢休”火焰的模样,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同一个念头:
那位先生,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翌日,天色刚亮。
蝴蝶忍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处理蝶屋的事务,指导护理人员,调配药剂。
她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举止优雅从容,仿佛昨日那封被原样退回的信件以及那句“真是……令人伤心啊”
从未发生过。她没有再去员工宿舍附近徘徊,也没有写下只言片语。
她似乎真的放下了,或者说,将那份执拗的注意力重新完全投入到了救死扶伤的本职工作之中。
而另一边的男人,也仿佛彻底将昨日的信件往来、以及可能引发的后续麻烦抛诸脑后。
他如同在小镇分部时一样,在天光微熹时便起身,拿着药锄和背篓,径直出了总部,熟门熟路地前往附近的山林采药。
他的动作依旧精准高效,对药材的习性了如指掌。
日上三竿时,他已经背着满满一筐还带着晨露的新鲜药材,踏着平稳的步伐,返回了总部。
然而,与往常直接回员工宿舍或者去分部后院不同,他这次的目的地异常明确——
蝶屋。
他没有通报,也没有在意沿途护理人员或隐队员投来的诧异目光,就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自然,径直穿过蝶屋的前庭,来到了专门用于晾晒、处理药材的后院。
他找了个阳光充足、通风良好的角落,将背篓放下,然后便开始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子那样,熟练地将药材分门别类,该清洗的清洗,该晾晒的晾晒,该研磨的研磨。
动作流畅而专注,仿佛他本就是蝶屋的一员,此刻只是在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
那个昨天才被众柱误会围攻、又救了蝴蝶忍大人、还拒绝了蝴蝶忍大人信件的神秘男人,今天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跑到蝶屋的后院来干活了?
这诡异而又自然的景象,让所有知情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觉得这里药材处理起来更方便?还是……某种无声的、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回应?
没有人知道。
只有他自己,沉默地沉浸在手头的工作里,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