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后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药材终于全部处理完毕,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
男人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了整整一个下午被“凝视”所积累的疲惫、无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这细微的气息变化,仿佛是一个信号。
一直安静得像尊精致人偶的蝴蝶忍,捕捉到了这丝松动。她脸上那定格般的笑容弧度未变,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再次向前。
这一次,她的脸颊几乎要完全贴上他的侧脸,温热的肌肤相触,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
他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转过了头,使得两人变成了近乎面对面的姿势,呼吸可闻。
蝴蝶忍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正欲得寸进尺地再靠近一分——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言语。
他的左手以一种不算快、却带着不容抗拒意味的速度,缓缓地、坚定地绕到了她的颈后,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力,阻止了她继续向前的趋势。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抬起,宽大的手掌如同幕布般,轻柔却彻底地覆上了她那双一直死死盯着他、带着笑意的紫色眼眸。
视线,被剥夺了。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她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
而就在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颈后那不容忽视的触感而愣神的刹那——
他低下头。
一个带着草药清苦气息的、狠狠的轻吻,如同烙印般,精准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触感温热,一触即分。
却带着一种近乎惩罚性的、不容错辨的力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蝴蝶忍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那定格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却失去了所有的灵动和算计,只剩下纯粹的、难以置信的茫然。
她能感觉到额头上那残留的、微微发烫的触感,以及覆盖在眼前那令人安心的黑暗和掌心温度。
他……亲了她?
不等她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覆盖在眼前的手掌已然移开,颈后的力道也同时松开。
视线恢复光明,映入眼帘的是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些许狠劲的亲吻只是她的幻觉。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沾染的草屑,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如同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转身,迈着那惯常的不紧不慢的步伐,径直离开了后院。
只留下蝴蝶忍一个人,还维持着那个托腮仰望的姿势,坐在小板凳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眼神放空,唯有额头上那一点微热的触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夕阳的暖光为她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边,却无法驱散她周身骤然升腾的热意。
蝴蝶忍依旧维持着那个托腮仰望的姿势,僵硬得如同石雕。
可是,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起初是淡淡的粉,随即越来越浓,如同晚霞浸染,最终化作一片滚烫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酡红。
她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之中。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狡黠、所有准备好的后续“进攻”方案,都在那个带着草药味、力道不轻的亲吻落下的瞬间,被炸得粉碎,烟消云散。
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真的空白。
什么“报复”,什么“纠缠”,什么“看他能忍到几时”……这些盘旋了许久的念头,此刻连个影子都抓不住了。
只剩下额头上那一点清晰无比的、微微刺麻的触感,在反复回放、放大,灼烧着她的神经。
他手掌覆上她眼睛时的温热和黑暗…… 他靠近时带来的、混合着草药清苦的独特气息…… 还有最后,那一下,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惩罚意味的触碰……
“嗡——”
耳朵里也开始嗡嗡作响,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白的脑海里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份不容置疑的触感。
“……”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脸上的红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因为指尖的触碰和内心的混乱,变得更加鲜艳欲滴。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在渐沉的暮色中,变成了一尊彻底死机、只会不断升温的红色雕塑。
什么虫柱的优雅,什么算计的精明,在此刻全都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个被一个出乎意料、简单粗暴又……该死的有效的“反击”,彻底打懵了的、脸红到快要冒烟的女人。
“忍大人!忍大人!”
神崎葵清脆而略带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一根针,猝然刺破了那层将蝴蝶忍紧紧包裹的、充斥着空白与滚烫热意的屏障。
“炼狱大人他们都在议事厅等着了,会议要开始了!”
小葵跑到后院,看到蝴蝶忍还维持着一个有些古怪的姿势坐在小板凳上,不由得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她脸上那不正常的、极其显眼的红晕时,更是吓了一跳。
“忍大人?您……您的脸好红啊!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又……”
小葵的声音里立刻充满了担忧,下意识就想到了之前吐血的事情。
这声询问如同冷水泼面,让蝴蝶忍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
开会……
对,还要开会。
她像是被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强行拽醒,意识迅速回笼,但身体的反应却慢了半拍。
“啊……嗯,小葵,我没事。”
她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飘忽。
她慌忙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踉跄,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
她抬起手,不是去整理仪容,而是再次飞快地、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触感仿佛还在,让她指尖都跟着微微发烫。
“我……我这就去。”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以及脸上那恐怕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消退的热度。
她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不敢再看后院那个角落,匆匆跟着小葵朝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运转,思考会议可能的内容,但那个男人的身影、他覆盖下来的手掌、他靠近的气息、以及额头上那个……那个该死的亲吻,总是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干扰着她的思绪。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还在持续发热。
这下糟了。
蝴蝶忍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近乎“慌乱”的情绪。
她原本以为主动权始终在自己手里,却没想到那个看似永远平静无波的男人,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直接用这种完全超出她预料、让她根本无法招架的方式,把她的节奏全打乱了!
这会议……她该怎么集中精神?
鬼杀队总部 - 柱合会议
议事厅内,炭火盆驱散着初冬的寒意。产屋敷耀哉主公端坐上首,虽然身体虚弱,但目光依旧睿智而平和。
各位柱分列两侧,汇报着针对即将到来的严冬的部署。
“唔姆!”炼狱杏寿郎声音洪亮,率先发言,“冬季恶鬼活动或许会因严寒而略有减少,但绝不能松懈!我已加强东南区域的巡逻班次,确保物资线路畅通!”
不死川实弥抱着胳膊,语气依旧冲:“西北山区雪大,视野差,需要加派擅长雪地行动的小队。妈的,最讨厌冬天了,脚印都留不住。”
宇髄天元优雅地接口:“后勤保障需更加华丽!防寒衣物、炭火、易于储存的食物必须足量供应到每一个分部!我会亲自督办此事。”
悲鸣屿行冥流着泪,声音沉重:“阿弥陀佛……寒冬于伤员更是煎熬……蝶屋需提前储备足够的伤药与保暖物资……”
甘露寺蜜璃认真地说:“我会督促训练,确保队员们在低温下也能保持足够的灵活性和力量!”
富冈义勇言简意赅:“…水域会结冰,巡逻路线需调整。”
伊黑小芭内:“…山林中冬眠生物多,需注意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也要警惕鬼物利用此点隐藏。”
时透无一郎眨了眨眼,似乎才跟上节奏:“…哦,要准备过冬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防寒、巡逻、物资、训练等各项事宜,气氛严肃而专注。
然而,在讨论的间隙,不止一个人的目光,都会若有若无地飘向坐在那里的蝴蝶忍,尤其是……她额头上那一小块异常显眼的、未施粉黛却红得有些不自然的皮肤。
那红色,不像过敏,不像磕碰,倒像是……被什么用力蹭过或者……?
炼狱杏寿郎欲言又止。 不死川实弥皱紧了眉头。 宇髄天元眼中闪过探究。 连悲鸣屿行冥“望”向她的方向时,都微微顿了一下。 甘露寺蜜璃更是偷偷看了好几眼,满心疑惑。
蝴蝶忍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汇报中,对同伴们的目光浑然不觉,依旧用她那温和而清晰的嗓音补充着蝶屋的冬季准备方案。
直到会议结束,产屋敷主公离开后。
“喂,蝴蝶,”
不死川实弥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指着自己的额头示意,“你那儿怎么回事?红了一块。”
他这一问,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显然大家都注意到了。
蝴蝶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皮肤。
微热的、带着些许异样触感的回忆瞬间涌上,让她的脸颊似乎又有点升温的趋势。
她迅速放下手,脸上重新挂起那无可挑剔的、略带歉意的温柔笑容,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啊,这个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轻轻摆了摆手,“可能是不小心在哪里磕到了吧。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一下刚才提到的,各分部药品统一调配的具体细节吧?”
见她这么说,神色也恢复如常,众柱虽然觉得那“磕碰”的痕迹有点怪,但也没再多想。
毕竟蝴蝶忍自己就是医术高手,她说没事,那大概就真的没事吧。
“行吧。”
不死川实弥撇撇嘴,不再追问。 其他人也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入到后续的事务讨论中。
唯有蝴蝶忍,在众人移开视线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羞恼、茫然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指尖那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