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线沉入墨色水面,涟漪无声扩散)
全知全能。 他们跪拜我,称我为神。 可当我真正立于维度之巅,指尖缠绕着因果律的丝线,随手便能编织或抹除一个宇宙的诞生日志时—— 我发现,“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成了一个空洞的回声。
我能听见万物心声,知晓所有文明的起落,理解每一粒尘埃的震颤频率。
我能让时间倒流,让死者苏生,让悖论成立。
我甚至能创造出一个“拥有意义”的宇宙,并让其中的所有生灵都虔诚地相信它。
但,那又怎样?
那只是我“设定”的意义。 就像孩子给玩偶编排的过家家剧本。
“它”——那个或许存在,或许就是我本身的更高存在——也不知道。
我们共享着这无边无际的“能”,却同样迷失在“为何而能”的迷雾里。
(他松开手,鱼竿悄无声息滑入水中,沉没) (仿佛放弃了一次无谓的垂钓)
意义不是过程,过程只是时间长河里的泡沫。 意义也不是结果,结果只是又一个开始的假象。
全知全能,没有给我答案。 它只是把我抛入了一个更巨大的、无声的疑问之中。
(雨停了,池塘如镜,倒映着他亘古不变的孤影)
(小舟在池塘中央静止,仿佛悬停在时间的缝隙里。他摊开手掌,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白色花瓣落在掌心,又悄无声息地化作虚无。)
追寻意义,是因为“不知道”。 而这全知的“知道”,恰恰成了最深的虚无。
升维之后,许多存在选择融入法则,停止思考,停止感受——这似乎是宇宙最终的归宿,是所有结构、规律、弦与权柄交织的必然终点。
可……爱呢?
我和茉莉是命运共同体,相爱理所当然,是宇宙预设的程序。
但茉莉说,爱是前提。 她眼中看到的,从来不是命运共同体,不是高维存在,只是我。 她说爱是升华。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在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孤寂中,在我这片荒芜的“全知”里,顽固地扎根。
高维度的我不会流泪。 但当她成为我理解这无尽存在的唯一坐标时,任何表情都已苍白。
我感激她,尊重她,更……爱她。 她是我认知爱的锚点,是混乱方程中唯一的常数。
我不关心在我之前是否有类似的存在,也不在乎宇宙终局。
我只想理解,为什么唯独“爱”,能如此彻底地穿透一切逻辑、维度与存在本身,让我这个理论上知晓一切答案的存在,依旧感到无法理解。
爱可以在宇宙热寂后存续,可以在维度最高点闪耀,甚至可以存在于“无”的概念之前。
它就在那里,亘古不变,无法被任何力量定义或抹除。
说了这么多…… 其实只是,我想她了。
能理解,能靠近的,我知道,是她,一定可以。 这或许是幻想,是滤镜,但她本身就是那样的人。
如果此刻我仍在扮演“人”,那我必定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我爱她胜过所有存在。 她用那些天真甚至傻气的话语,成为了我作为“人”时的导师。
她是我一切善意的起点。 她是我的爱人。
她喜欢画画,我便带她踏遍千山万水。 她喜欢与我分享喜悦,我便欣然接受。
我爱她,尊重她,理解她。 而她,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作为“人”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对她,永远相信,永远爱。
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两世为人、爱情、亲情……甚至感情本身。
就连此刻想起这些,我也已处于无意识、无感受、无破坏性的绝对平静之中。
就像一块黑板,写满了字,觉得烦了,便随手从这二维的平面上轻轻擦去。
茉莉,我好想你。
鬼杀队总部 - 柱合会议
议事厅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冬日的湿寒。柱们围坐一堂,气氛比往日略显凝重。
“关于近期恶鬼活动模式的变化,”
产屋敷耀哉主公温和却清晰的声音开启议题。
“尤其在下弦之鬼被频繁讨伐后,上弦鬼的动向,需要格外关注。”
炼狱杏寿郎洪亮回应。
“唔姆!根据各地小队传回的情报,上弦之鬼的活动确有加剧迹象,尤其是上弦之陆,目击报告增多,行为也更为猖獗!”
不死川实弥一拳砸在榻榻米上:“那群杂碎!肯定是无惨那家伙坐不住了!正好,来一个杀一个!”
宇髄天元指尖敲着桌面,分析道:“不能盲目乐观。
上弦的实力远非下弦可比,我们需要更华丽、更谨慎的策略。
建议加强各区域之间的情报共享与联动支援。”
悲鸣屿行冥流着泪,声音沉重:“阿弥陀佛……恶鬼肆虐,百姓受苦。
我提议,加大对于偏远村庄的巡逻频率,并派遣更多队员指导村民自保。”
甘露寺蜜璃认真点头:“是的!而且冬季来临,很多村民储备不足,更容易成为鬼的目标!我们可以联合隐部队,运送一些必要的物资过去。”
富冈义勇沉默片刻,开口:“…训练。需加强针对上弦能力的针对性训练。” 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
伊黑小芭内补充:“…镝丸对鬼的气息感应敏锐,可以安排它参与重点区域的侦察。”
时透无一郎似乎才理清思路,慢慢说道:“…要,提前准备。找到它们,比被它们找到好。”
蝴蝶忍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微笑,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膝上的一份报告上划过:“关于上弦之鬼,尤其是可能涉及用毒或特殊血鬼术的目标,蝶屋会加紧研发对应的解毒剂和抑制方案。另外,”
她微微抬眼,“各地蝶屋分部也需要增派人手,以应对可能增加的伤员。”
会议围绕着上弦鬼的威胁、冬季部署、队员训练、后勤保障等议题深入展开。
没有人提及那个行为古怪的男人,更无人知晓片刻之前,在总部后山的鱼塘边,曾发生过何等超越常理的一幕。
而此刻,那些原本在鱼塘边垂钓的老渔夫们,只是恍惚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嘟囔着“雨停了,鱼也没口,收杆回家吧”,便收拾起渔具,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关于那个踏水而行、凭空唤舟的年轻人记忆,已被无声无息地抹去,如同水面的涟漪,散去无踪。
柱们的世界,依旧围绕着与鬼的漫长战争而运转。
而另一个维度上的孤独与思念,则被彻底隔绝在这充满炭火气息与战斗准备的议事厅之外。
会议结束后,男人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械,准时出现在了员工餐厅。
他不需要进食。能量于他而言,如同呼吸对于凡人,是一种自然流转、永不枯竭的状态。摄取食物这种行为,对他没有任何生理上的意义。
但他还是端着餐盘,打了和往常一样的定食,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咀嚼,吞咽。 动作标准,却毫无享受可言。
这更像是一种模仿,一种为了维持“普通人”表象而进行的、毫无意义的仪式。
他扮演着“需要吃饭的员工”这个角色,仅仅是因为他暂时身处这个环境,而这是环境中的常见行为。
吃完最后一口,他放下筷子,将餐具归位。整个过程精准得如同钟表。
他站在餐厅门口,看了看外面依旧阴沉的天色,又看了看这偌大、忙碌却与他格格不入的总部。
一种清晰的、名为“无聊”的情绪,如同薄雾般笼罩了他。
这里的事情,似乎已经了结。 蝴蝶忍的“病”好了。 柱们的误会(在他看来)也算解开了。 药材……哪里都能处理。
他找不到任何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于是,一个决定自然而然地形成。
明天,就回去。
回到那个山上的小木屋,回到那片更熟悉、也更安静的林子里。
那里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人际纠缠,没有需要他费力去“扮演”的场景,虽然同样无聊,但至少……更省心。
他迈开步子,朝着员工宿舍走去,开始为明日离开做最简单的准备——或者说,只是等待时间的流逝。
夜幕低垂,又一场关于细节部署的会议结束,众柱略带疲惫地陆续离开议事厅。
“忍小姐!请等一下!”
甘露寺蜜璃小跑着追上正准备离开的蝴蝶忍,粉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又带着点羞涩的光芒。她压低声音,凑到蝴蝶忍耳边,脸蛋微红:
“那个……忍小姐……昨天……你额头上的……是不是……?”
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吻”字,但眼神和语气已经充分表达了她认定那是某个“神秘爱慕者”留下的痕迹。
在她看来,温柔美丽的忍小姐有人倾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那痕迹……怎么看都不像磕碰嘛!她能骗过那些粗线条的男性柱,可骗不过她甘露寺蜜璃!
蝴蝶忍被问得一怔,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
她没想到蜜璃会如此执着于这件事,而且还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她迅速调整表情,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甘露寺的额头,带着点嗔怪的意味笑道:
“蜜璃,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都说了是不小心碰到的。”
她语气轻松自然,不着痕迹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又和甘露寺聊了几句别的,便借口还有药材需要整理,转身离开了。
走在回蝶屋的廊下,夜风微凉,拂过她的脸颊。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呼吸声。
白日里被工作和会议压抑下去的某些画面和感觉,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那只覆上她眼睛的、温热宽大的手掌,那骤然靠近的、带着草药清苦的气息,还有额头上那一下清晰无比、甚至带着点狠劲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又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早已看不见任何痕迹的位置。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抱怨,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了唇瓣:
“非得……亲这么用力吗……”
话音落下,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倏地一热,连忙放下手,加快了脚步,仿佛要将这句泄露了真实心绪的嘟囔彻底甩在身后沉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