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熊声势骇人,体型定然庞硕无比,凶性极重!”】
【“臣等愿立即将其杀死,以保圣驾安宁!”】
【长孙嵩的语调急促,目光死死锁定那片晃动的树影——】
【而手中牛角弓早已拉满,箭尖寒光闪烁,对准了前方浓密的灌木丛,箭羽随风微颤,杀机毕现。】
【然而拓跋珪忽然抬手阻止,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那笑容中没有往日的帝王威仪,反而透着几分癫狂与病态,令人不寒而栗。】
【他拨开长孙嵩的手臂,脚步凌乱地朝树丛深处走去。】
【干枯的枝条划破猎装的衣角,碎叶沾满了他的靴面。】
【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中唯有一种执拗的狂热在燃烧。】
【拨开最后一层枝桠,眼前景象令所有将士暗暗松了口气——】
【一片空地上,一头如小山般的母熊正俯身看着两只半大的幼崽。】
【那两只小熊浑身覆着浅棕的绒毛,依偎在母熊怀中,发出几声奶声奶气的低吼。】
【它们天真而懵懂,全不知危险已在近前。】
【长孙嵩正欲再度请命,趁母熊未觉察将其射杀,谁知拓跋珪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柔和得近乎诡异,与往日的暴躁判若两人:“母熊护崽,乃天道本性,朕为天下之主,掌生杀之权!”】
【“岂能行此逆天绝情之事?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耻笑朕残忍不仁?”】
【此言一出,将士们面面相觑,神情错愕。】
【那个昔日嗜血成性的帝王,竟开始谈起‘仁慈’?】
【这荒诞到令人不知所措。可无人敢质疑,只得默默听命。】
【但荒唐还未止步。】
【拓跋珪忽地拔出腰间镶金弯刀,翻身上马,猛扬马鞭,直冲向那母熊所在之地!】
【“朕要射的,是那幼崽!”】
【他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透着狂妄与癫狂,好似在炫耀自己的“仁政”。】
【“既能显朕射兽之勇,又不伤母熊护子的慈心——此乃仁武并济之举!”】
【“你们看,朕才是真正懂得‘王道’的帝者!”】
【长孙嵩大惊失色,几乎嘶吼出声:“护驾!快护驾!”】
【可已来不及。拓跋珪所骑乃草原千里良驹,疾如风掣,转瞬间已冲至熊群近前。】
【他勒住缰绳,稳坐鞍上,左手拉满沉重的牛角弓——】
【此弓寻常武将需两人方可开弦,而拓跋珪却凭臂力强横,轻易拉满,将力量尽数倾注于那一箭。】
【破空声骤起,箭矢化作流光,直中左侧幼熊的后腿!】
【“嗷——!”】
【凄厉的惨叫响彻山林,鲜血瞬染毛色,幼崽踉跄着想逃回母熊怀中,却因重伤摔倒在地,徒劳挣扎,只剩下痛苦的呜咽。】
【原本温顺的母熊猛然抬头,那双含情的棕眸霎时被血色与怒焰取代。】
【它直立起身,庞大身躯高过丈许,前掌猛击地面,震得山林簌簌,怒吼声如雷霆滚荡!】
【母熊死死盯着拓跋珪,眼中只有滔天的恨意——】
【那短暂的温柔已成灰烬,取而代之的是失子之痛与血债之怒。】
【“陛下小心!”长孙嵩嘶声怒吼,率禁军飞奔救援。】
【然而母熊的速度远超想象,它猛然跃起,如黑电贯空——】
【锋利的爪刃划破空气,狠狠撕裂拓跋珪的玄色猎装,将他从马背上生生拽下!】
【“啊——!”】
【帝王惨叫,血染衣袍,那道伤口自肩延至腰腹,血流如注,渗透枯叶。】
【他惊惶挣扎,试图拔刀反击,却被母熊扑倒在地,沉重的身躯死死压制。】
【下一刻,獠牙撕裂咽喉——】
【热血溅洒,流入落叶,汇成一滩暗红。】
【帝王的生命,就此在熊啸声中凄然终结。】
【长孙嵩率兵怒斩母熊,刀光交错间,熊身遍布创口,发出最后一声悲吼后,轰然倒地。】
【可当众人奔到拓跋珪身前,这位昔日平定北方、叱咤疆场的君主,早已气绝。】
【他的脖颈血肉模糊,气管尽断,双目圆睁。】
【眼底凝固着难以置信与极度惊惧,好似到死都不懂——为何自己会死在一头熊口中。】
【谁能想到,北魏太祖的结局,竟如此荒唐?】
【这位帝王少年时国破家亡,颠沛流离!】
【青年起兵逐鹿,征战沙场;中年一统北方,定都平城,立万世基业——】
【他逃过暗箭,避过宫变,却终死于一场自诩“仁德”的荒谬闹剧,死在母熊的獠牙下。】
【一切悲剧,早在他沉溺寒食散、滥杀猜忌之时便注定。】
【自染毒性之后,他性情乖戾,荒废政务。】
【边患累报,他不理;旱灾饥馑,他称民为“乱贼”;忠臣或被诛杀,或被逼隐退,朝堂终成谄佞之所。】
【当帝王理智被疯癫吞噬,暴戾替代清明,即便无此熊祸——】
【他的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母熊,只是提前为他荒唐一生落幕。】
【魏书云,帝崩白登山宫,年三十九。寥寥十个大字,冰冷中透着讽刺。】
【千载之后,人们仍清楚看到那结局:一代雄主,竟葬于荒野熊口。】
【天幕之上,鎏金古字缓缓浮现,光辉穿越万界——】
【“帝王心智,系国之安危;猜忌疯魔,必引祸上身。”】
【此言,既是拓跋珪一生的终章,也是后世帝王的警钟——】
【权力可兴国,亦可灭世,唯清明克己,方能守住江山与民心。】
……
大秦!
咸阳宫章台殿内,鲸油灯火跳跃,铜壁流光,殿影明暗交织。
案上陇西赈灾奏疏墨香犹新,嬴政指尖划过“粮草三万石,灾民悉得赈济”一行,眉宇方才舒展。
忽而,天幕亮起。
鎏金光照壁,映出拓跋珪被母熊撕咬的惨状——玄袍血染,帝王哀嚎,熊啸震天。
那双圆睁的眼,惊惧、不甘,定格如炼狱。
“荒唐!愚昧至极!”
嬴政怒拍案几,朱笔飞出,墨迹泼洒,晕染竹简,如同那滩刺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