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梦染脚步未停，只是侧头瞥了他一眼。她自然没忘，只是这几日忙着处理万药门的后续影响，敲打黎渊，还要应付朝堂上这些破事，确实没空搭理他这小奶狗似的黏糊劲。
“有事。”她言简意赅地回答，算是解释。
“有事……”顾泽远小声重复了一遍，更委屈了，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她的手臂上，“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吗？染染，你都不想我的吗？我都想死你了……”
黎梦染被他缠得有些无奈，停下脚步，看着他：“你想我什么？”
顾泽远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数着：“想你教我新招式，想你陪我吃饭，想你……嗯……”
他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耳尖微微泛红，眼神飘忽地扫过她的唇瓣，暗示意味十足。
黎梦染岂会不懂他的心思，看着他这副明明心思荡漾却还要装纯情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教你新招式可以，”她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至于别的……看你表现。”
顾泽远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半点委屈，立刻站直身体，拍着胸脯保证：“染染你放心！我表现肯定好！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现在就回府练功去！”
说完，竟真的转身就要往王府跑，跑出两步又回头，眼巴巴地问：“染染，你晚上来看我练功吗？我让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芙蓉糕！”
黎梦染看着他这活力满满、与从前病弱模样判若两人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顾泽远立刻笑开了花，像只得到骨头的大型犬，欢天喜地地跑了。
黎梦染摇了摇头，继续往宫外走去。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依旧孤冷，却似乎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至少，身后多了一个吵吵闹闹、却也能让她偶尔觉得……还不赖的尾巴。
黎渊的日子越发难过。
自从那日金銮殿上被黎梦染当众揭短、又被陛下和南宁王联手“偏袒”之后，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就变得微妙而尴尬。
同僚们表面依旧客气，但那眼神里的探究、嘲讽，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身体的变化。自那日后，他彻底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遍寻名医皆束手无策，只隐晦告知似是中了极阴损的奇毒。
这让他又惊又怒，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黎梦染那个孽障做的手脚！奇耻大辱，却无处诉说！
打，打不过。骂，骂不过。用权势压，对方根本不在乎，反而捏着他致命的把柄。黎渊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虫子，被黎梦染玩弄于股掌之间，憋屈得几乎要吐血。
这日下朝回府，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独自坐在书房里喝闷酒，越想越恨，猛地将酒杯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书房内烛火无风自动，轻轻摇曳了一下。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的角落，仿佛他早已在那里站了许久。
黎渊吓得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厉声喝道：“谁？！”
那黑影缓缓上前几步，烛光照亮了他矮小精悍的身形和一张平淡无奇、却带着阴鸷气息的脸。
他操着一口略显生硬、却足够清晰的中原官话，低声道：“黎相爷，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而是来给您送一场……造化。”
“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黎渊心中惊疑不定，手悄悄摸向书案下的暗格，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黑衣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动作，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黎相爷，若我想对您不利，您此刻已是一具尸体。至于我是谁……您可以称我为‘影狐’，来自东瀛。我们关注您……和您那位了不起的女儿，已经很久了。”
听到“东瀛”二字，黎渊瞳孔骤缩，警惕心更重：“倭人？你找我作甚！”
影狐不慌不忙，声音带着蛊惑：“黎相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知道您恨极了黎梦染，她让您身败名裂，尊严扫地，甚至……呵呵。”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黎渊的下身，“而我们，与她亦有深仇大恨。她屡次破坏我们的计划，杀我们的人，是我们必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他顿了顿，观察着黎渊变幻不定的神色，继续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愿意与相爷合作，共同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黎渊心动了，但依旧保持警惕：“合作？你们能做什么？她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影狐阴恻恻地笑了：“我们自有我们的手段和渠道。我们可以提供您无法想象的力量——
顶尖的忍者死士，防不胜防的奇毒秘药，甚至……我们可以帮您彻底抹平那些不干净的首尾，让您高枕无忧。”他暗示着黎梦染所掌握的那些贪腐证据。
“事成之后，”影狐的声音充满了诱惑，“黄金万两只是小小谢礼。我们还可以助您铲除朝中异己，让您真正权倾朝野。甚至……您如今身体的‘小困扰’，我们东瀛秘术，或许也有解决之法。”
每一个条件，都精准地敲打在黎渊最痛、最渴望的点上！
权力、金钱、健康、复仇……还有比这更诱人的吗？
对黎梦染的刻骨仇恨瞬间压倒了理智和那一点点对倭人的警惕与身为丞相的底线。黎渊的眼睛因为极度渴望和怨恨而布满血丝，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盯着影狐，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你们……当真能确保万无一失？绝不会牵连到本相？”
影狐躬身，语气笃定：“相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您只需在必要之时，提供一些方便和信息即可。脏活累活，自然由我们来做。”
黎渊沉默了良久，书房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最终，他猛地一捶桌子，眼中闪过疯狂而狠厉的光芒：“好！本相与你们合作！但记住，若是失败……”
“绝不会失败。”影狐打断他，自信满满，“恭喜相爷，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黑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消失不见。
书房内，黎渊独自站在原地，脸上交织着扭曲的恨意、癫狂的野心，以及一丝与虎谋皮的不安。但很快，对黎梦染的恨意彻底吞噬了一切。
黎梦染……这一次，我看你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