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颁布后的第七日,北狄的铁骑踏破了雁门关。
顾无忧站在朔方城残破的城墙上,望着远处升起的狼烟。寒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那些北狄人用的箭矢上,绑着从边关百姓头上割下的发辫。
\"报——!北狄先锋已至三十里外,打着...打着顾字旗!\"
亲兵的声音在发抖。顾无忧转身时,看见沈枫的骨鞭正死死缠着一支箭——箭上系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顾怀远的头,我们收下了。\"
少年将军的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的三万六千个名字同时渗出血珠。城下的老兵们沉默地磨着刀,他们中最年轻的也已须发皆白,却没人说一个\"退\"字。
\"开城门。\"顾无忧的声音比北风还冷,\"我要让北狄人知道...朔方军的魂...从来就没散过。\"
白羽沫的折扇残片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城墙上拼成一面残破的军旗。谋士的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带着笑:\"这次...终于能堂堂正正...战一场了...\"
北狄人来得比想象中还快。当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大地都在震颤。为首的将领举着一根长杆,杆顶挑着个发黑的头骨——那头骨的下颌骨缺了一块,正是当年顾怀远受刑时被打掉的。
\"顾家小儿!\"北狄将领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你祖父的头骨...我拿来当尿壶用了二十年!\"
顾无忧的剑突然变得滚烫。少年将军解下麻衣,露出心口那个正在渗血的梅烙——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祝福,此刻却成了最痛的诅咒。
\"今日...\"顾无忧的剑指向敌军,\"我要用北狄人的血...洗刷这二十年的耻辱!\"
沈枫的骨鞭突然炸开,三百六十五节白骨化作漫天箭雨,率先射向敌阵。白羽沫的残扇拼成一面盾牌,挡在城门前方。而顾无忧...少年将军跃下城墙,单枪匹马冲向敌阵!
北狄人哄笑起来。在他们眼里,这个孤身冲阵的少年简直是在找死。可当顾无忧的剑第一次挥出时,笑声戛然而止——剑光过处,十颗人头冲天而起,血柱喷得比马头还高。
\"朔方军!\"顾无忧的吼声震碎风雪,\"杀——!\"
城门洞开,三千白发老兵如潮水般涌出。他们没有精良的铠甲,没有锋利的兵器,有的甚至拄着拐杖,却硬生生摆出了当年让北狄闻风丧胆的\"铁牢阵\"。
战斗惨烈得超出想象。顾无忧的剑已经砍出了缺口,身上的伤口多到数不清,却依然在向前冲。他看见一个老兵用断臂勒死了北狄骑兵,看见白羽沫用折扇碎片割开了敌将的喉咙,看见沈枫的骨鞭缠住那根挑着头骨的长杆...
\"祖父...\"少年将军的眼泪混着血水落下,\"孙儿来接您...回家了...\"
北狄人开始溃退。他们不怕死,却怕这些白发苍苍的\"鬼兵\"——那些老兵明明肠子都流出来了,却还在往前爬;明明只剩一口气,却死死咬着敌人的耳朵不放。
当顾无忧终于抢回那个头骨时,天已经黑了。少年将军跪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将头骨贴在额头。恍惚间,他仿佛听见祖父在说:\"好孩子...辛苦了...\"
沈枫的骨鞭缠住一支暗箭——那是北狄神射手最后的偷袭。战术师的脸色比雪还白,却依然站得笔直:\"还没结束...他们的主力...还在后面...\"
白羽沫的残扇完全碎了。谋士躺在血泊里,手里攥着半截敌旗:\"值了...这次...总算没辜负...\"
顾无忧将头骨郑重地交给亲兵,转身望向北方。那里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更多的火把——北狄主力到了,足足十万铁骑。
\"结阵。\"少年将军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老兵挺直了脊背,\"朔方军...最后一战。\"
老兵们沉默地列阵。他们知道此战必死,却无一人退缩。有人拿出珍藏多年的军牌挂在脖子上,有人把写好的家书塞进战友怀里。最老的那个百夫长甚至哼起了家乡小调,沙哑的嗓音在寒风中格外凄凉。
北狄人没有立即进攻。他们派来了使者,提出一个条件:只要顾无忧投降,就放过朔方城的百姓。
\"将军...\"亲兵跪在地上,\"城中还有妇孺...\"
顾无忧的剑突然插进雪地。少年将军解下佩剑,缓缓走向敌阵。老兵们想阻拦,却被沈枫的骨鞭挡住。
\"让他去。\"战术师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这是...他的选择...\"
北狄人得意地笑了。可当顾无忧走到阵前时,少年将军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梅烙正在燃烧,火焰中是三万六千个名字!
\"朔方军顾无忧...\"少年将军的声音传遍战场,\"今日...与北狄...不死不休!\"
梅烙突然炸开,化作漫天火雨。每一滴火雨中都有一道英魂,扑向北狄大军!沈枫的骨鞭同时炸裂,三百六十五节白骨化作利刃,带着二十年的怨气刺入敌阵!
战斗变成了屠杀。那些火雨沾身即燃,北狄人在惨叫中化为灰烬。顾无忧的剑已经断了,他就用牙齿咬,用手撕,直到变成一个血人...
当最后一滴火雨熄灭时,十万北狄铁骑全军覆没。雪原上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在呜咽。
顾无忧跪在尸山血海中,手里攥着一把染血的北狄王旗。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却依然挺直着脊背。
\"祖父...您看见了吗...\"少年将军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孙儿...给您...报仇了...\"
沈枫的骨鞭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腰间,只是鞭梢多了个小小的银铃——那是从北狄王帐上摘下来的。战术师沉默地走到顾无忧身边,将一件大氅披在他肩上。
\"他们不会白死。\"沈枫的声音比雪还冷,\"朔方军的魂...会永远守着这片土地...\"
白羽沫的残扇碎片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雪地上拼出个\"安\"字。谋士的尸体已经被雪掩埋了一半,嘴角却带着笑。
顾无忧艰难地站起身,望向朔方城的方向。城墙上的老兵们正在向他行礼,每个人的眼中都含着泪,却带着骄傲。
少年将军突然笑了。他举起断剑,用最后的力气吼道:\"朔方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喊声震落了松枝上的积雪。顾无忧缓缓倒下时,看见天空飘下了今年的第一朵梅花——正落在他的眉心,像极了祖父的吻。
\"最痛的复仇...\"少年将军闭上眼睛,\"不是杀戮...而是让敌人知道...有些魂...永远杀不死...\"
【小剧场】
白羽沫:(数雪花)亏大了...
沈枫:(擦银铃)能卖钱?
顾无忧:(虚弱)是战利品...
(银铃突然轻响)
银铃:(傲娇)叫将军!
白羽沫:(记账)精神损失费...
(银铃砸他头)
沈枫:(藏进袖口)归我了。
顾无忧:(微笑)北狄王会气活...
(远处传来狼嚎)
老兵们:(齐吼)\"朔方军——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