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区的金属货架在能量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光,各式武器的能量纹路像沉睡的星河,在匣子里缓缓流转。江秋正蹲在第三排货架前,指尖划过一柄战术匕首的刀刃,细碎的火花顺着指腹窜起来,落在他卷起的白衬衫袖口上,烫出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窟窿。
“又在糟蹋装备。”沈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哑。他手里拎着两罐冷却剂,金属罐身的冷凝水在掌心积成细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江秋仰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金属碎屑,像落了星子:“这匕首的韧度不够,得磨得再薄些,不然下次捅boSS的时候容易卡壳。”他往旁边挪了挪,给沈枫腾出块地方,“沈先生要不要试试?上次在副本里你用匕首的样子,可比用能量盾帅多了。”
沈枫把冷却剂放在地上,挨着他蹲下时,膝盖撞上对方的膝盖,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拿起另一柄同款匕首,掂量着重量:“帅不能当武器用。”话虽如此,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模仿着江秋的动作,在刀刃上轻轻刮过。
“但能让人心跳加速啊。”江秋忽然凑近,呼吸扫过沈枫的耳廓,带着点冷却剂的薄荷味,“比如现在,我就听见沈先生的心跳声了。”
沈枫的耳尖腾地烧起来,刚要反驳,就见江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指尖按在匕首的凹槽处:“你看这里,纹路太密,会影响能量传导。”他的指腹覆在沈枫手背上,两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皮肤渗在一起,“得磨掉三层,刚好能嵌进你的能量流。”
沈枫看着交叠的手影落在金属地板上,像世界树缠绕的根须,忽然想起垃圾海边缘,江秋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辨认透明鱼的鳞片。那时对方手背上的疤痕还很清晰,像道未愈的伤口,此刻却淡得只剩层银光,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在想什么?”江秋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在想你的疤痕。”沈枫说,“好像又淡了些。”
江秋低头看了眼手背,忽然笑起来,把自己的手腕凑到沈枫面前:“那沈先生得多摸摸,说不定能把它摸回来。”他手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的血管,像条透明的鱼,“你看,这里的纹路跟世界树的根须多像,说不定我真是从树里长出来的。”
沈枫被他逗笑,伸手在那道血管上轻轻按了按,感受到底下脉搏的跳动,有力而真实。他想起祭坛前那道几乎要将江秋撕碎的光,想起那时心脏被攥紧的恐慌,忽然用力握住对方的手腕:“不许再提消失的事。”
江秋的笑声顿了顿,反手握紧他的手:“不提了。”他低头在沈枫的手背上烙下一个轻吻,像枚滚烫的印章,“以后每天都让沈先生检查,看我有没有少一块肉。”
两人在装备区待到暮色漫上能量穹顶,才收拾好磨利的匕首往宿舍区走。游戏池的夜比现实世界更亮,悬浮路灯的光芒透过能量穹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世界树未落尽的花瓣。
宿舍区的走廊铺着防滑垫,踩上去悄无声息。沈枫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卡刷开时,电子锁发出“滴”的轻响。江秋先一步挤进去,往床上一滚,被子被压出个深深的窝,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沈先生的枕头有橘子糖的味道。”
沈枫关上门,转身就看见江秋把他的衬衫从衣柜里翻出来,正往身上套。白衬衫的领口太大,滑到一边,露出肩头那道被世界树根须擦伤的疤。“别乱穿我的衣服。”沈枫走过去,想把衬衫扯下来,却被江秋拽进怀里。
后背撞上柔软的床垫,江秋的呼吸落在他颈窝,带着点淡淡的金属味——那是装备区的味道。“沈先生今天磨匕首的时候,睫毛上沾了铁屑。”江秋的指尖轻轻扫过他的眼睑,“我帮你吹掉好不好?”
沈枫刚要点头,就感觉对方的吻落了下来,从眼睑到鼻尖,最后停在唇上。江秋的舌尖带着点冷却剂的薄荷味,像含了颗没化完的糖。沈枫想起地下病房那个带着泪水的吻,想起那时舌尖的咸涩,忽然伸手按住江秋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的悬浮路灯转了个方向,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被子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像道不会消失的界线。江秋的手滑进沈枫的衣摆,指尖划过他后背的旧疤——那是刚进游戏时被boSS的利爪划的,当时以为会死,却没想到能活到遇见他。
“沈先生的后背都是故事。”江秋的声音哑得像磨砂纸,“以后我帮你把新故事都写在前面,好不好?”
沈枫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他,感受着对方胸腔的起伏,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度。他想起怀表内侧那行“江秋到此一游”的字迹,想起那时笑着落泪的自己,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第二天沈枫是被冻醒的。江秋把被子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正蜷在床脚看他的怀表。晨光透过能量穹顶照进来,在怀表的金属壳上流动,像层融化的金。“表盖内侧的字,是用指甲刻的吧?”江秋忽然开口,指尖摸着那行“江秋到此一游”,“肯定很疼。”
沈枫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淡淡的吻痕。“不疼。”他说,“当时只想着,总得留点什么。”
江秋把怀表递给他,忽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开始翻沈枫的抽屉。“你在找什么?”沈枫问。
“找刻刀。”江秋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在后面刻上‘沈枫的人’,这样别人就知道我是谁的了。”
沈枫看着他在抽屉里翻来翻去的背影,白衬衫的下摆沾着根头发,像根调皮的线。他忽然想起安梅说的话,说他现在眼里有了暖光,或许真的是这样——当一个人的世界里有了想守护的人,连眼神都会变得柔软。
早餐是在中央广场的自动贩卖机买的能量棒,江秋非要抢沈枫手里的橘子味,两人拉扯间,能量棒掉在地上,滚到贩卖机底下。“都怪你。”沈枫皱眉,弯腰去捡时,额头撞上了贩卖机的金属外壳。
江秋立刻伸手捂住他的额头,指尖轻轻揉着:“笨死了。”他的眼眶有点红,“要是撞出个包,我怎么跟公会的人交代。”
“交代什么?”沈枫挑眉。
“交代我没看好你啊。”江秋的拇指在他眉骨处摩挲,“老周他们要是知道我把会长撞傻了,肯定会把我吊在系统公告栏上。”
沈枫笑着把他的手拍开:“快去再买两根,不然训练要迟到了。”
训练区的全息投影已经开启,模拟的“黑鸦”公会成员在场地里移动,能量轨迹在空气中留下淡蓝色的痕。江秋负责分析走位,沈枫则在旁边调试能量盾的参数。“狂战士的攻击间隔是3.7秒。”江秋盯着光屏,指尖在上面飞快地滑动,“我们可以在第2.3秒时释放控制技能,刚好能打断他的蓄力。”
沈枫激活能量盾,盾面展开时发出嗡鸣:“你来试试。”
江秋拿起模拟匕首,脚步轻点地面,身形像片叶子般掠过来。匕首的尖端点在能量盾上,触发的能量波纹在两人之间荡开,像圈透明的涟漪。“沈先生的盾比上次更稳了。”江秋的鼻尖几乎要撞上盾面,“是不是偷偷练习了?”
“是被某人逼的。”沈枫关闭能量盾,看着江秋额角的薄汗,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
江秋鼓着腮帮子嚼着糖,眼睛弯成了月牙:“甜。”他忽然凑过来,在沈枫唇上印下一个带着甜味的吻,“现在更甜了。”
训练结束时,暮色已经漫上来。两人并肩往宿舍区走,江秋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能量穹顶:“你看,今天的星星像不像世界树的花瓣?”
沈枫抬头,只见无数光点在穹顶下闪烁,确实像极了世界树飘落的金粉。他想起祭坛前那片金色的地毯,想起江秋透明的身影在光里微笑,忽然握紧了对方的手。
“江秋,”沈枫轻声说,“等出去了,我们去看真的星星吧。”
江秋转过头,眼里的星光比穹顶的还要亮:“好啊。”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要买一整罐橘子糖,边吃边看。”
“还要带着公会的人一起。”沈枫说。
“不要。”江秋皱起眉,“看星星是两个人的事,他们去了会捣乱。”
沈枫被他逗笑,刚要说话,就感觉口袋里的怀表开始发烫。他掏出来时,表盖自动弹开,“给阿枫”和“江秋到此一游”的字迹同时亮起,在暮色里泛着温暖的光。
“它好像在高兴。”江秋的指尖落在表盖上,与那行字重叠,“说不定是知道我们要赢了。”
“嗯。”沈枫把怀表揣回口袋,握紧江秋的手,“我们会赢的。”
回到宿舍时,江秋非要给沈枫剪头发。他找出把备用的能量剪刀,学着自动理发机的样子,在沈枫头顶笨拙地比划着。“别动。”江秋的呼吸落在沈枫的后颈,带着点橘子糖的甜味,“剪坏了可别怪我。”
沈枫从镜子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白衬衫的袖子滑下来,露出小臂上那道淡去的疤。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常真好——有争吵,有玩笑,有不经意的触碰,有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好了。”江秋关掉能量剪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有点歪,但比之前精神多了。”
沈枫摸了摸头顶,确实有点扎手。他转身时,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椅子,椅子腿撞上地板,发出哐当的响声。江秋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他的腰:“怎么了?”
“没事。”沈枫拍了拍他的背,“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江秋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什么挺好的?”
“这样的日常。”沈枫说,“有你的日常。”
江秋的眼眶忽然红了,他把脸埋进沈枫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沈先生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可能是被某人传染了。”沈枫笑着,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窗外的悬浮路灯又转了个方向,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的影子上。两个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两棵缠绕生长的树,根须在看不见的地方交织,枝叶在星光下相拥。
夜深时,沈枫被怀表的滴答声吵醒。江秋睡得很沉,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沈枫小心翼翼地抽出被攥皱的衣角,看着怀表盖上那两行字,忽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他想起刚进游戏时的惶恐,想起独自面对boSS的孤独,想起那些以为熬不过去的夜晚。那时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身边有了想守护的人,心里有了牵挂的事,连呼吸都变得有意义。
江秋忽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听起来像“橘子糖”。沈枫失笑,伸手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怀表的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在数着流逝的时光,又像在预告着未来的日子。
“沈先生,”江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明天我们去甜品屋副本吧,听说那里新出了橘子味的蛋糕。”
“好。”沈枫轻声应着,“不过得先完成训练。”
“知道了。”江秋往他怀里缩了缩,“那你要多吃点,不然没力气打boSS。”
沈枫笑着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江秋身上淡淡的金属味和橘子糖的甜味。他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有训练,有争吵,有吃不完的能量棒,有说不尽的情话。
或许这就是通关的意义——不是逃离游戏,而是在游戏里找到了真实的自己,找到了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怀表的滴答声渐渐与两人的呼吸重合,像首温柔的歌谣,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唱着:
“你是我灵魂上的共犯,
是我所有悖论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