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1 月 15 日凌晨 1 点 30 分，新元市的暴雪势头稍有收敛，可凛冽的寒风依旧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横冲直撞。细碎的雪粒被狂风裹挟，如同一发发微型炮弹，恶狠狠地砸向窗户，发出尖锐又密集的 “噼里啪啦” 声。云锦公馆 20 楼的这套宅子里，客厅暖黄色的灯光尽力散发着光芒，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紧张。
林宇坐在轮椅上，与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郑山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担忧，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地吐出了那个名字：“周克文！” 这三个字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毕竟，能如此默契地想到同一个人，这意味着他们对当前局势的判断高度一致。此前，周克文一次次在警方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中成功脱逃，每一次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相助。他自身作案后那超乎常人的警觉与谨慎，确实为逃脱提供了一定可能，但连续多次都能如此巧合地避开警方抓捕，若说没有警方内部人员提前通风报信，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郑山虎欣慰地微微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因这一动作稍稍舒展了些，说道：“看来你也想到了。” 林宇抿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嘴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神色凝重得如同窗外那厚重的夜色，始终没有吭声。郑山虎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行吧，这件事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快展开调查，争取早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为了防止他们对你进行报复，你若非必要，尽量减少外出活动。” 林宇再次点头，语气坚定地回应道：“郑警官，您放心，我们会格外小心的。”
处理完案情相关事宜，郑山虎将目光转向林宇，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对了，我记得你腿伤还没完全康复，怎么突然就从星辉医院出院了呢？”
林宇微微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郑警官，是这样的，星辉医院过年要放假了。我想着先出院回家休养，等过完年医院上班了，我再回去复查。要是恢复得好，就彻底办理出院手续。您也知道，在医院一天的开销可不小，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郑山虎从未在星辉医院住过院，对其假期安排并不了解，听林宇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先收队了。明早我看看天气情况，找人来处理那颗假人头。”
林宇感激地看着郑山虎，说道：“那就有劳您了，郑警官。”
郑山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说道：“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先走了，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们。”
林宇微笑着回应道：“好的，郑警官，您慢走。”
林宇操控着轮椅，将郑山虎和身旁身形略显单薄的小陈警官送至门口。郑山虎停下脚步，仔细地查看起被 “恶鬼” 砸过的门，眉头紧紧皱起，摇了摇头说道：“这种高档防盗门采用了亚光表面处理工艺，平常它的优点是不容易留下指纹，方便日常使用。可现在倒好，在这种需要收集证据的情况下，这个优点反倒成了麻烦，给我们获取指纹等关键证据造成了不小的困难。”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事儿确实棘手。郑警官，小陈警官，外面雪天路滑，二位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不远送了。”
送走两人后，林宇关上房门，转动轮椅回到沙发旁。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凌晨 2 点多，困意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本想就在沙发上勉强凑合一晚，可窗外那颗假人头撞击玻璃发出的 “咚咚” 声，却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鼓手，持续不断地制造着噪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无奈之下，林宇伸手抱起沙发上的被子，费力地操控着轮椅，朝次卧缓缓驶去。之前因为一系列的折腾，他出了一身汗，此刻困得厉害，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洗个澡。他来到卫生间，拿起一条湿毛巾，简单地在脸上、脖子和身上擦拭了几下，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到了床上。没过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房间里响起，他已沉沉睡去。
林宇这边睡得安稳香甜，而江心怡那边却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与煎熬之中。自先前在客厅与林宇发生争执，甩门回到主卧后，她便一直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思绪如同被搅乱的丝线，一团糟。
“林宇那家伙，他到底心里在盘算什么？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急救我吗？可为什么要解开我的内衣呢？他说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呼吸更顺畅，可紧接着又抱起我的腿，这腿和呼吸能有什么关系啊？要是我当时没有及时醒过来，他会不会……” 江心怡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不安，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
“可从平常接触来看，他又不像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啊。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在同一空间相处了，之前那么多次，他都规规矩矩的，要是真有什么歪心思，早就动手了，怎么会选在客厅这种毫无遮挡、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地方呢。但他这次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不对，他现在这腿伤未愈的身体状况，就算有想法，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吧。呸呸呸，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而且，他还帮我买过卫生巾，肯定清楚我例假的事儿啊……” 江心怡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醒来后看到的场景，一边在心里不停地自问自答。
虽然她看到了林宇和急救中心的通话记录，也听到了林宇的解释，但内衣被解开、林宇抱着自己大腿的画面，就像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的影像，怎么也挥之不去，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江心怡平日里在职场中，那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干练，处理工作事务时雷厉风行，头脑清晰得如同精密的计算机。可一旦涉及到感情方面的问题，她就和绝大多数普通女生一样，瞬间迷失在自我猜测的迷宫里，难以找到出口。她们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凭借直觉认定的 “真相”，更倾向于倾听闺蜜们对所谓 “渣男” 的口诛笔伐。一旦男友想要解释，她们却又习惯性地捂住耳朵，不愿意给对方哪怕一丝澄清的机会。
江心怡烦躁地翻了个身，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 1 点 30 分。她咬了咬嘴唇，心中纠结不已：“我到底要不要给他留门呢？万一他真的心怀不轨，趁着我睡着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那可怎么办？算了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看他明天怎么跟我解释今天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时，门铃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在这寂静得近乎诡异的深夜里，那清脆的铃声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江心怡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此刻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她心中警铃大作：“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来？该不会又是那个装神弄鬼的‘鬼东西’吧？不对啊，这小区有严格的门禁系统，一般干坏事的人，不会傻到明知有监控录像还故意暴露自己的样貌。可这个时间点，到底会是谁来呢？难不成是林宇叫来的帮手？他们难道想合谋绑架我？不会吧，林宇他应该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不行，我得先听听外面的动静，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我得赶紧报警。”
想到这儿，江心怡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她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清外面的声音。云锦公馆作为高档小区，当初装修时极为考究，这扇木门不仅材质上乘，厚实坚固，而且隔音效果极佳。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宇，你在信息里说情况紧急，到底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紧接着，似乎传来电视里播放的那种激烈的砸门声，随后是林宇的声音：“昨晚你们刚走没多久，就有人装神弄鬼，扮成‘恶鬼’来砸门。你们也清楚我的腿脚不方便，当时江心怡听到动静想去开门，被我及时拦住了。通过智能门锁的监控画面，我清楚地看到那人手里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江心怡听到这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这才猛地意识到，林宇当时拦住自己不开门，很可能真的救了两人一命。接着，电视里又传来一阵更猛烈的砸门声，随后声音暂停，林宇说道：“郑警官，您仔细看看，他是不是左手持刀？” 听到 “郑警官” 三个字，江心怡恍然大悟，原来外面来的人是郑山虎。
之后，三人似乎坐了下来开始交谈，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江心怡所在的主卧离客厅本就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房门紧闭，隔音效果又好，她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但结合之前林宇的解释，她心里对林宇的怀疑已经减轻了几分，可同时又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家伙，就不能多花点时间跟我解释清楚吗？为什么非要等警察来了才说这些事儿？他为什么不来主动找我，跟我好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呢？”
江心怡既觉得自己可能冤枉了林宇，内心有些愧疚，又对他们正在谈论的内容充满了好奇。犹豫再三，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缓缓转动门把手，将主卧门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仅有几厘米宽。她尽量控制着动作，不让门发出一丝声响，然后将耳朵凑近门缝，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为了避免被林宇和郑山虎他们发现，她还特意将卧室里的灯全部关掉，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这样一来，从外面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到门被打开了。
在这种近乎 “窃听” 的状态下，江心怡听到他们开始分析张明禹、张先知等人的情况，以及这些人与周克文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听到这些内容，江心怡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深深的恐惧笼罩着她，原本就不多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再也不敢听下去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忍不住尖叫出声。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轻手轻脚地跳回床上，迅速钻进被子里，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江心怡仍被恐惧紧紧攫住，丝毫不敢放松。她缓缓探出头，伸手摸索着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2 点。她侧耳倾听，客厅里已经没有了交谈的声音，整个公寓陷入一片死寂。她心中又犯起了嘀咕：“嗯，林宇这家伙怎么还不进来睡觉？不是说好晚上会陪我一起睡的吗？难道他把这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