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胡杨魂守漠
西漠的风裹着沙砾,打在龙谷稻的秸秆上发出簌簌声响。陈刚用荷叶伞挡着风沙,伞面的水络在阳光下闪烁,将沙粒折射成七彩的光——这是南境茶雾山的灵气在起作用,让凡俗的沙砾也染上了平衡的光晕。
“前面就是胡杨林了。”青牛的蹄子陷在流沙里,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牛角上的地脉草蔫了大半,却仍顽强地泛着绿光,“守井人是个叫‘木格’的牧人,能用胡杨泪做的胶堵住通脉井,只是去年的沙暴太大,胶层裂了缝。”
穿过一片低矮的梭梭林,陈刚突然看见远处的沙丘上立着片奇异的树林——胡杨的树干粗壮如铁,树皮皲裂得像老农牧人的手掌,叶子却一半翠绿如柳,一半金黄似枫,在烈阳下舒展着,像在对抗沙漠的荒芜。
“是‘生胡杨’!”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穿羊皮袄的汉子骑着骆驼走来,腰间挂着个皮囊,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我是木格,守义大叔说过,会有个带龙谷稻的后生来帮我。”
木格的手掌粗糙得能磨出火星,掌心却捧着几粒饱满的胡杨籽,籽仁里嵌着细小的地脉纹。“这些是从通脉井边采的,”他指着胡杨林深处,“井就在那棵最老的胡杨底下,去年沙暴把树腰吹断了,煞气顺着裂缝往外冒,胡杨的根须都被染黑了。”
跟着木格往林子里走,最老的胡杨果然断了半截,断裂处的年轮里嵌着黑色的煞气,树洞里渗出淡黄色的汁液——正是木格说的“胡杨泪”,只是汁液里泛着黑丝,显然已被煞气污染。
“胡杨泪本来能治煞气,”木格用手指蘸了点汁液,放在嘴里咂咂嘴,“现在成了带毒的水,抹在根须上,连草都活不成。”他从皮囊里倒出半碗清水,水里飘着几粒龙谷稻,“这是前几年从地脉里冒出来的,长得慢,结的穗子还没麦粒大,我猜是守义大叔埋下的,没来得及管。”
陈刚接过清水,将带来的杂交稻种撒进去。稻种在水中立刻发芽,根须顺着碗沿往下爬,竟穿透了厚实的羊皮袄,扎进沙漠的地脉里。赤金色的根须与胡杨的根系相遇时,突然爆出一团光,将煞气逼得往后退了半寸。
“成了!”木格拍着大腿笑起来,“守义大叔说的‘以稻养杨’,就是这个理!”他解下皮囊,将里面的胡杨泪倒在树洞里,“胡杨泪能让稻根长得更快,龙谷稻能把煞气变成养分,正好一对!”
就在这时,远处的沙丘突然移动起来,黑色的煞气像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胡杨的叶子瞬间枯萎,连最耐旱的梭梭都化作焦炭。“是‘沙煞兽’!”木格翻身跃上骆驼,抽出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缠着胡杨皮,“蚀脉宗的余孽用煞气喂出来的怪物,专吃有地脉灵气的活物!”
沙煞兽的身躯由流沙和煞气组成,头颅是颗巨大的骷髅,眼窝冒着绿火,爪子拍向最近的龙谷稻苗。陈刚运转《唤灵诀》,将龙族令牌的龙气注入稻根,赤金色的根须突然从地下钻出,像无数条锁链缠住沙煞兽的腿,沙粒组成的身躯立刻开始溃散。
“用胡杨籽!”木格将皮囊里的胡杨籽撒向空中,灵力注入间,籽仁化作金色的光雨,落在沙煞兽身上。光雨与稻根的龙气相遇,竟在沙煞兽体表凝成层胡杨皮似的铠甲,将煞气牢牢锁在里面。
沙煞兽发出凄厉的嘶吼,在地上翻滚着,却怎么也挣不破铠甲。陈刚趁机催动天机轮,轮盘上的龙形轨迹与通脉井的位置产生共鸣,最老的胡杨突然爆发出金光,树洞里的胡杨泪与龙谷稻根须缠在一起,顺着树干往下延伸,扎进地下的通脉井。
“通脉井开了!”木格指着地面,沙砾正往地下陷,露出个黑黝黝的井口,井水泛着金色的光,与沙漠的地脉相连,“三十年了,终于能看见井水了!”
沙煞兽在金光中渐渐消融,化作黑色的沙粒,被龙谷稻的根须吸收。胡杨林里的其他胡杨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断了腰的老胡杨竟从断裂处抽出新的枝条,翠绿的叶子间还缠着赤金色的稻穗——龙谷稻与胡杨,真的长成了共生体。
夕阳西下时,陈刚坐在老胡杨的树洞里,看着木格用胡杨泪和龙谷稻秸秆混合,在通脉井口抹上厚厚的一层。“这层胶能顶十年,”木格擦了擦汗,掌心的胡杨籽已经发芽,“等龙谷稻结了穗,把稻壳烧成灰混进去,还能更结实。”
他往陈刚的布包里塞了块胡杨木,木头上刻着沙漠的地脉图:“下一处通脉井在‘北原草甸’,守井人是个放牛郎,能用牧草的根须编网堵煞气,只是今年的草长得稀,怕是网也编不成了。”木格又递来个羊皮袋,“里面是胡杨泪泡的水,北原冷,这水抗冻,能让稻种在雪地里发芽。”
陈刚接过木牌和水袋,青牛正在啃胡杨的嫩叶,叶子上的煞气被龙谷稻净化后,竟带着淡淡的甜味。“西漠的胡杨真能活三千年?”他摸着老胡杨的树干,感受到里面流淌的地脉灵气。
“活多久不重要,”木格望着远处的沙丘,“重要的是死了也能站着挡沙,像守井人一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煞气过胡杨林。”他突然吹起口哨,林子里的胡杨叶子纷纷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离开胡杨林时,木格骑着骆驼送了他们很远。老胡杨的断口处已长出新的枝丫,龙谷稻的稻穗在枝丫间摇晃,赤金色的光与胡杨的金黄叶子交织成一片,像给沙漠戴上了条华丽的项链。
“记住,北原的牧草怕旱,”木格的声音在风中越来越远,“把胡杨泪的水掺在种子里,能让根须扎得深!”
陈刚回头望,胡杨林在夕阳下变成了剪影,每棵树都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树干上的龙谷稻根须泛着微光,与通脉井的金光连成一线,在沙漠里画出条平衡的轨迹。
西漠的风依然很大,却不再那么凛冽。陈刚打开羊皮袋,胡杨泪的水泛着淡淡的地脉光,里面的龙谷稻种已经开始膨胀,根须透过皮囊扎进沙漠,像在与这片土地告别。
天机轮在袖中转动,轮盘上的胡杨印记与之前的莲花、茶叶、稻穗印记连成一圈,像串在平衡之河上的念珠。陈刚知道,域劫的路还在继续,北原的牧草、东海的珊瑚、中州的古柏……还有许多通脉井等着他去唤醒。
但他心里很平静。胡杨的坚韧、沙漠的广袤、龙谷稻的顽强,这些都在告诉他,平衡从不是一帆风顺的事,就像沙漠里的胡杨,既要对抗干旱,又要接纳风沙,才能在绝境里活出自己的姿态。
青牛踏着流沙往前走,蹄子上沾着胡杨的汁液,在沙漠里留下串串带着光的脚印。陈刚摸出北原的地脉图,想象着草甸的样子——应该是无边无际的草原,牛羊在阳光下吃草,放牛郎的笛声在风中飘荡,通脉井就藏在最肥美的草地下,井水混着草香,滋养着每一寸土地。
下一站,北原草甸。那里有牧草的清甜,有牛羊的奶香,有放牛郎的歌声,还有一颗像西漠胡杨一样坚韧的守井人的心。而他,将带着胡杨的魂与龙谷稻的种子,在那片辽阔的草原上,种出属于北原的平衡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