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幽州。
几千辆满载粮秣的大车,在民夫的驱赶下,如长龙般浩浩荡荡地朝着幽州城的方向行进。
沧州前线战事正酣,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数目巨大。
大乾各州府筹措的粮草沿着各处官道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幽州,而后转运到前线。
在运粮队伍的中央,几名大乾龙骧军的将领正策马缓缓而行。
领头的乃是大乾龙骧军的一名有正式官身的指挥使。
龙骧军以前是守卫帝京的皇帝亲军之一,深得皇帝宠信。
其身份地位,远高于各路兵马。
然而近两年,皇帝赵瀚却大肆扩编禁卫军。
无论是钱粮还是军械,都优先供应禁卫军。
龙骧军依然是天子亲军之一。
可他们比起如日中天的禁卫军而言,颇有一些受冷落。
这一次朝廷调遣大军征讨曹风,禁卫军乃是讨伐的主力。
大乾皇帝赵瀚也派遣了龙骧军、青州军等参战。
可是禁卫军出身的主帅石涛没有让龙骧军到一线去与讨逆军厮杀。
对龙骧军这一支军队颇有一些排挤的意思。
他打着照顾龙骧军的名义,让他们负责押运粮草。
这粮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比起一线战阵厮杀而言,立功的机会也变得渺茫起来。
眼看着禁卫军在前线攻城拔寨,一路打到了沧州城。
龙骧军的这些人却在后边和大量的民夫厮混在一起押送粮草。
这让满腔热血,想着此番争一份军功的龙骧军将士都憋屈不已。
可主帅石涛出身禁卫军,人家不让他们到前边去,他们也不敢违令。
明眼人都知道。
石涛这是担心他们龙骧军这些人去了战场,抢了禁卫军的风头。
现在石涛这么安排,那是一点功劳都不想分润给龙骧军。
车轮滚滚,浩浩荡荡的车队绵延十多里地。
这是朝廷大军的军粮。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山匪流寇敢打军粮的主意
所以这押送粮草的差事很轻松。
除了每天赶路就是赶路。
龙骧军指挥使骑在马背上,与几名属下的军官缓缓而行,谈论着当前的战事。
“指挥使大人。”
“有小道消息说,禁卫军在沧州城下进攻受挫,一战就折损八九千人。”
“您消息灵通,不知道此事是否和谣传的那般,当真损失如此之大。”
一名龙骧军的队官嘴里咬着一根茅草,朝着龙骧军指挥使打听情况。
指挥使看了一眼左右,这才压低声音开口:“自然是真的。”
几名属下都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传闻。
现在得到指挥使的确认,心里也吃惊不已。
这一仗损失八九千人,那可是少有的败仗了。
要是搁往日。
朝廷早就下旨问罪了。
可这一次却没有半点动静,只有听到一些传言。
这让他们也很疑惑。
“我有亲戚在兵部当差。”
龙骧军指挥使道:“前两日他特派人捎来口信,告知了我此事。”
“石涛这位大将军在沧州城下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想要瞒报此事。”
“可禁卫军中有人看不惯石涛,已经暗地里上了秘折。”
“听说皇上知晓后,震怒不已!”
“要不是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这石涛已经被撤换了。”
“如今朝廷没有动静,那都是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所以才将战败的消息压下来了。”
“我那亲戚说,这曹风的讨逆军战力颇强,禁卫军都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一次平叛,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要我小心行事,押送粮草就是了,不要冒冒失失地请战到前边去冲杀。”
几名队官知晓他们指挥使大人出身大族,消息灵通。
对于他的话深信不疑。
“依我看,禁卫军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实在是活该!”
一名队官愤愤不平地说:“这两年他们的确是立下不少功劳。”
“可他们愈发地目中无人,骄狂不已,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论资历,他们禁卫军算哪根葱?”
“大乾天下是我们龙骧军打下的,那时还没他们禁卫军呢。”
“他们禁卫军得势后,就千方百计排挤我们。”
“这一次皇上要我们一起跟着平叛,讨伐曹风。”
“可这石涛倒好,什么好事儿都给禁卫军,却让咱们干这押送粮草的苦差事。”
“他们一点功劳都不想分给咱们!”
“他们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张狂!”
这队官并没有因为禁卫军吃败仗而同情禁卫军。
他反而幸灾乐祸地说着风凉话。
“你这话在这里说一说就行了,可别往外说。”
指挥使看了一眼口无遮拦的队官道:“这若是让外人听到了,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事呢。”
禁卫军这两年势大,又深得皇上的宠信。
禁卫军吃了败仗,他们在这里幸灾乐祸说风凉话。
一旦让禁卫军知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让上层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们龙骧军勾心斗角,不顾大局。
“指挥使大人,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咱们这不是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嘛,不然我也不会说这些。”
“你心里明白就好。”
指挥使提醒了手底下的人一句。
他也觉得这一次禁卫军吃了败仗,心里解气不已。
这两年,他没少受禁卫军的窝囊气。
现在,他们也乐得见禁卫军吃亏栽跟头。
要是说心里话。
他恨不得禁卫军不断吃败仗呢。
那样的话,皇上就会逐渐失去对禁卫军的宠信。
到时候钱粮和军械就会朝着他们龙骧军倾斜,让他们也能得势。
他可是对禁卫军眼红得很。
这两年禁卫军提拔了一大批的将领,很多人甚至都得到了爵位。
许多人两年前就是一个大头兵而已。
如今已经升任都指挥使,甚至郎将。
他这个龙骧军指挥使,干了十多年都没机会挪窝。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要是他们龙骧军得到皇上的信任,得以大规模地扩军。
那他这个指挥使说不定也能一跃成为郎将,甚至副都督。
当然。
这仅仅是他的臆想。
禁卫军仅仅吃了一次败仗,还无法动摇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毕竟禁卫军是皇上登基后亲手组建的。
从最初的八千人,如今扩充到数十万人,历经大小战事无数。
除非禁卫军彻底失去了战力。
不然他们龙骧军短时间内怕是没有翻身之日。
当然。
羡慕归羡慕。
这一次平叛的战事如此残酷。
他们龙骧军留在后边押送粮草也挺好。
因祸得福。
至少不用提着刀子冒着箭矢冲杀。
这押送军粮,没有办法杀敌立功,可却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仅仅运送沿途的损耗就能做不少手脚的。
“哒哒!”
“哒哒!”
当龙骧军指挥使在想着如何从军粮里边捞取更多的好处的时候。
前方,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
“不好了!”
来人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