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宫门开启的声响传进偏殿时,沈知微已经站在案前。
昨夜她没睡。
边报一封封送来,她逐字看过,批了三份急件。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一下,她抬手压住纸角,目光落在耳后玉坠上。
系统提示音响起:【冷却完毕,剩余使用次数:五次】。
她知道今天会有事。
早朝钟声敲响前,内侍悄悄递来一份密折——四大世家昨夜联名具奏,今日将在朝会上正式呈递,要求废除“寒门入阁”与“女子可仕”两项新政,恢复旧制。
她没拆看内容。
这些人的动作,早在预料之中。
她只问了一句:“忏悔书备好了?”
“已在凤仪殿外候命。”
“好。”
她整理衣袖,起身出殿。
朝会刚开始,四大世家的代表便齐步出列。四人皆穿深色官袍,面容肃然,手中捧着黄绸包裹的奏本。为首者跪地叩首,声音洪亮:“臣等联名上奏,请陛下收回成命,废止乱法之政!”
其余三人同时跪下。
大殿瞬间安静。
裴砚坐在龙椅上,手指搭在扶手上,眼神未动。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寒门无德,岂能参议国政?”
“妇人干权,古来祸乱之源。”
“祖宗之法不可违,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声浪一波接一波。
几位原本支持新政的官员低头不语,显然已被这阵势压住。
裴砚终于开口:“尔等所言,可有凭据?”
话音未落,沈知微抬手轻拦。
她站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陛下,臣妾有一物,想请诸位大人先看。”
她没看那四人,只对身侧女官点头。
女官捧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后取出一本册子,封面以明黄绸缎包裹,正中盖着太后金印。
“这是先太后临终前三日口述,亲笔签押的《忏悔录》。”她说,“其中所记,并非他人,正是今日跪在此地的诸位先祖。”
满殿哗然。
那四位代表脸色微变。
沈知微翻开第一页,朗声道:“嘉和十二年春,四大世家勾结内廷太监,操纵科举名单,致使三十八名寒门学子落榜,其中七人含冤自尽。”
她翻过一页。
“同年冬,为阻太子继位,暗中散布谣言,称其母妃出身卑贱,蛊惑宗室逼宫,险些酿成流血之祸。”
再翻。
“屯田案中,私占良田万亩,强征民夫修筑别院,百姓饿死数十人,官府不得上报。”
她的声音始终平稳,像在读一份寻常奏报。
但每念一句,殿中便多一分死寂。
那四人额头渗出冷汗,有人膝盖发抖。
“你们今日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她合上册子,抬头环视,“可你们的祖宗,正是坏了祖宗之法的人。”
大殿无人应声。
片刻后,一人突然高喊:“此书定是伪作!太后晚年神志不清,怎会留下如此文字?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说话的是吏部一位老臣,白须颤动,满脸激愤。
沈知微没反驳。
她指尖轻触耳后玉坠,启动系统,锁定那人。
【捕获心声——“这字迹……确实是太后的晚期手笔,连那个歪斜的‘之’字都一样……糟了,我老师当年也在名单上签过字……”】
她收回手,语气不变:“若有疑此书真伪者,可请翰林院三位老学士当场辨认笔迹与印信。若再诬陷先太后,便是欺君。”
那老臣顿时哑口。
其余人面面相觑,无人敢接话。
沈知微又道:“此书誊抄三份,一份存内阁,一份交宗人府备案,一份张贴午门公示三日。凡世家子弟,皆可查阅。”
她顿了顿,看向那四位代表:“你们若觉委屈,大可带族中长辈前来对质。毕竟,清者自清。”
四人伏在地上,头几乎贴到砖面。
没人再敢抬头。
裴砚缓缓起身。
他走到丹墀边缘,目光扫过群臣:“既然诸卿无言,那朕便明示——新政不变。寒门可入阁,女子可仕官,即日施行。”
他声音低沉,却如铁锤落地。
“再有妄议者,视同结党,按律处置。”
大殿彻底安静。
那四位代表互相看了一眼,终于低头退出。
朝会散后,沈知微并未回殿。
她立于丹墀之上,接过内侍递来的最新边报。纸页展开一半,她忽然停住。
裴砚走过来,看了她一眼。
“怎么?”
她没答,只将边报递过去。
上面写着:“北地边境哨探回报,狄营炊烟减少,马匹调动频繁,似有异动。”
裴砚眉头一皱。
她收回边报,重新卷起,交给身侧女官:“转交兵部,加急拟防务策。”
女官领命而去。
她转身随裴砚步入偏殿。
议事桌已摆好地图与文书。她刚坐下,手指习惯性擦过耳后玉坠。
系统提示音响起:【冷却完毕,剩余使用次数:五次】。
她没急着用。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在帘外禀报:“陛下,兵部尚书已在殿外候见。”
裴砚点头:“宣。”
沈知微翻开面前的军情简录,提笔在一处标注红圈。
那是北境第三关卡,地形狭窄,易守难攻。
她写下一行字:“此处增哨,每两时辰换岗,夜间加倍。”
笔尖落下时,墨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她盯着那团墨迹,忽然想起什么。
昨夜她批阅的那份河道图档,曾提到这一带地下暗流纵横,雨季易塌。
如果敌人想绕行……
她抬头看向裴砚:“陛下,我想调一个人去北线。”
“谁?”
“工部主事周文远。他曾主持陇西治河,熟悉地质。”
裴砚沉吟片刻:“准。”
她点头,继续翻阅文书。
外面天色渐暗,偏殿灯火点亮。
她正要提笔批下一则军令,门口传来新的通报。
“启禀陛下,宫门急报——”
内侍声音略显急促。
“北狄使团已至城外三十里,请求入城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