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宫门前,百姓还在街边焚烧藩王画像。火光映着沈知微的脸,她没下车,只抬眼看了看天色。
风从城楼吹过,卷起一角帘幕。
她走进金銮殿时,裴砚正站在诏书前。内侍高声宣读:“即日起,商贾可任太傅,入太学授业。”
殿中一片死寂。
沈知微坐在帘后,指尖轻轻压住袖口。心镜系统震动三下,自动激活。她闭眼,默念目标锁定。
第一个声音响起——
*“这等人也能进太学?我族百年清誉,岂容铜臭玷污。”*
再换一人——
*“雇死士,今夜就动手。只要人死在门外,新政就不算立住。”*
第三个——
*“绸庄、药行、钱庄,三家为根。烧了档,断了路,看他们怎么撑。”*
她睁开眼,手指轻叩案沿。
一道暗令传出去,走西偏巷,召李铭入宫。
李铭来得很快。他穿着六品官服,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沈知微看着他:“你可知今夜会有三十处商行遭袭?”
李铭抬头,眼神一紧。
“娘娘说的是刺客?”
“是杀局。”她说,“分三批,先烧绸庄毁契,再毒药行断人,最后劫钱庄乱市。他们想用一场大火,把新政烧回灰里。”
李铭低头思索片刻:“若增兵护守,反而打草惊蛇。他们见防备森严,必改时间或换手段。”
“所以不增兵。”她说,“你调寒门军旧部二十队,化装成脚夫、伙计、巡更,嵌进各商行周边。以防汛演练为名,在巷道布铁蒺藜和火油陷阱。再命商行假意闭门,实则留暗门诱敌。”
李铭记下每一句,转身就走。
沈知微望着他的背影。这个人曾在漕运案里查出三百艘空船偷税,心思细密,不动声色。她需要这样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织网。
天黑前,第一波消息传来:恒源绸庄已设伏完毕,铁网藏于屋檐,弓弩埋在夹墙。
子时三刻,七名黑衣人翻墙而入。
他们刚落地,脚下机关触发,铁索自天而降,将人兜住。埋伏的侍卫冲出,未放一箭,尽数擒拿。
第二批十五人扑向德兴药行。
门缝透出哭声,屋内灯火昏黄。刺客以为得手,破门直入。刚踏进门坎,两侧弓弩齐发,利索捆住。
搜身时发现匕首七柄,刃口乌黑,沾手即麻。是乌头膏,见血封喉。
第三批八人奔通汇钱庄。
他们踩中涂满火油的青石板,一点火星落下,衣角瞬间燃起。慌乱逃窜,却被堵在死巷。全部落网。
三十人,无一漏走。
押送途中,百姓围在街口看热闹。
“昨炸奸王,今抓刺客,好个清平世道!”有人拍手叫好。
“这些读书人下手比土匪还狠。”一个老汉啐了一口,“为了不让商人当太傅,连命都不要了?”
消息传进宫时,天还没亮。
次日早朝,一位白发老臣颤巍巍出列:“娘娘,昨夜多地起火,恐是流民作乱。不宜归咎士林,以免伤了人心。”
沈知微冷笑:“三十处刺杀,同夜发动,路线精准,兵器一致,连逃跑方向都避开了巡城营的巡逻缺口。这是流民能策划的?”
她抬手,侍卫抬上三只木箱,掀开盖子,全是缴获的凶器。
“工部匠官何在?”
一名官员上前查验,指着其中一把匕首底部:“此处有极小‘裴’字暗记,为东府私冶工坊专用标记。该工坊隶属三位士族联合产业,外人不得使用。”
再传刺客首领。
此人已被女医正用药松口,跪在地上如实招供:“我们受‘东府’指派,每人赏银五十两,事成后送妻儿出海。”
“东府”二字一出,满朝哗然。
三位大臣当场瘫软,跪地磕头不止。
“冤枉!此事与我等无关!定是有人栽赃!”
“你们嘴硬。”沈知微看着他们,“可你们的人已经说了真话。你们还想听第二遍吗?”
无人回应。
退朝后,黄昏降临。
朱雀大街突然亮起红光。
一家家商行门前挂起红纱灯,每盏灯上写着四个字:护国商行。
队伍从南市一直排到皇城门口,绵延数里。
商行代表联袂而来,齐刷刷跪在宫门外。
领头的老者双手捧着一份册子:“我等百家商行,自愿登记资产,今后税不欺瞒,账不造假。只求娘娘护我性命,保我生计。”
声音整齐划一:“娘娘千岁!娘娘千岁!”
城楼上,裴砚负手而立。
他看着底下连成一片的灯火,低声说:“知微,你又赢了一局。”
她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那片红光上。
“不是我赢。”她说,“是规则赢了。商可为师,民亦可言政,这才是大周该有的样子。”
远处传来更鼓声。
忽然,一名侍卫快步登楼,递上一封急报。
裴砚打开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太医院那边出了事。”他说,“有个女医正拦住药房总管,说新配的安神汤方子被改了。”
沈知微接过纸页,指尖抚过墨迹。
药方上,“茯苓”被划去,改成“钩吻”。
这是一种毒草,三钱即可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