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风还在吹,裴砚手中的急报纸页微微颤动。沈知微接过药方案卷,指尖划过墨痕,目光落在“钩吻”二字上。
她没说话,只将纸页翻转,递给身旁的女医正。那女子出身民间,曾因新政入仕,一眼便认出问题。
“这方子不能用。”她说,“茯苓安神,钩吻杀人。三钱入体,肝肠发黑,七日必死。”
沈知微闭眼,心镜系统震动三下,自动激活。她锁定太医院当值首席药师,三秒内心浮现——
*“只要二十万人服下,七日内暴毙,谁也查不到源头……裴氏仁政,成笑柄。”*
她睁眼,声音冷得像铁:“此人动过药方。”
裴砚抬手,禁军即刻封锁太医院四门。所有医官不得出入,文书封存,药库上锁。
沈知微翻开昨夜当值名录,点出五人姓名。她逐一靠近,系统再启,读取心声。
第二人心里喊着:“东府给了三千金,只说换味引,不知是毒。”
第三人念头一闪:“我上有老母,愿戴罪立功!”
她停下脚步,看向裴砚:“主谋三人,斩于门前。从犯二人,押入天牢。”
刀光落下时,血溅在药房匾额上。百姓在外围观,有人惊叫,有人掩面。那血顺着“太医院”三个字流下来,滴在青石板上。
沈知微转身走进偏殿,对女医正道:“现在重配方子,来得及吗?”
女子咬唇:“来得及。但必须加金银花为引,减甘草三分。否则新药与旧毒相冲,反而催命。”
“那就照你说的办。”她拿起御印,“誊抄三千份,加盖印信,飞骑营八百里加急,送至各州惠民药局。”
女医正领命而去。沈知微坐在案前,翻开各地药局上报记录。已有十二州回传,首剂汤药已发放。时间只剩六时辰。
她提起笔,亲自拟定三级督办令:州督县、县督坊、坊督民。每层设专人签收,错一字即追责。同时开宫中药库,调拨金银花十万斤,优先供给疫区。
天未亮,第一骑飞马出城。随后三骑、五骑、十骑接连出发,蹄声踏碎晨雾。
三日后,江南急报送抵。
“苏州百姓服新药后腹痛渐消,脉象恢复。”
“湖州三百人呕出黑水,性命无碍。”
又一日,西北来报。
“凉州十八村中毒者服药后清醒,能进食。”
“甘州府医官称,若再晚半日,全村难救。”
第七日清晨,总册呈上。
全国三百州,已服毒者二十三万七千人,得救二十万零三百一十四人。死亡人数止于三千余人,多为偏远山村未能及时送达。
消息传开,百姓奔走相告。有人哭着烧了之前抢购的解毒符,有人跪在街口朝皇宫方向磕头。
第五日午后,宫门外传来喧闹。
一队长者抬着巨匾而来,红绸覆面,四人合抱。领头老者白发苍苍,双膝跪地,额头触地不起。
“娘娘救命之恩,我等世代不忘!”
身后百姓齐刷刷跪下,呼声如潮:“神医娘娘!神医娘娘!”
沈知微闻讯出宫,未走正门,由侧廊步行至台阶。她看见那块匾,看见跪满广场的人,看见一个母亲抱着孩子,眼里全是泪。
她走上前,亲手扶起老者。
“我不是神医。”她说,“我只是早一步看到了那张药方。若你们的孩子倒下,我也会痛。这不是恩,是本分。”
话音落,她眼眶发热,一滴泪落下,砸在石阶上。
人群静了片刻,忽然又响起哭声。不是悲,是释然。
裴砚站在宫门高处,看着她站在人群中,单薄的身影被万千目光托起。他走下台阶,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
“你累了。”他说。
她抬头看他,眼睛还有湿意:“如果我不在呢?如果下一次没人能读心,怎么办?”
他盯着她,声音很轻:“有你在,朕无忧。而你所立的制,终将护无数不在之时。”
两人并肩站了一会。天边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照下来,落在那块未揭的匾上。
女医正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
“岭南最后一州确认,所有服药者症状消除,今日可恢复正常饮食。”
沈知微点头,伸手去接文书。
她的手指有些抖,接过纸页时,边缘蹭到了唇角。阳光照在纸上,墨字清晰可见——“无一人新增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