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柱钉在远处地面。灰尘勾勒出的倒“V”，线条简单，却像一道冰冷的刻痕，烙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空气凝滞。只有那个被烫伤的守卫压抑的呻吟，和众人粗重不均的喘息。
“那…那是什么？”黑狗的声音发干，带着未褪的惊恐，手电光下意识地顺着标记指向的黑暗通道晃去。
刀疤脸喘匀了气，眼神阴沉地扫过标记，又盯向凌昊。“你搞的鬼？”他的怀疑毫不掩饰。刚经历生死，任何异常都显得可疑。
凌昊面无表情。“我比你们更想活着出去。”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标记可能是之前探索队留下的。指路，或者警告。”
半真半假。他知道这大概率是陈哲留下的，但绝不能承认。
刀疤脸眯起眼，显然不信，但也没证据。他踢了一脚地上呻吟的守卫。“废物！”然后对仅剩的那个手下示意，“看看他还能不能走。”
那守卫检查了一下，摇摇头。“废了，老大。带着是累赘。”
刀疤脸啐了一口，眼神冰冷。“那就让他在这等着。”末世法则，赤裸而残忍。他不再看那绝望的伤员，目光转向标记指向的通道。“走这边。妈的，最好真有路。”
五人小队再次移动，气氛更加压抑。伤员被遗弃在身后的黑暗里，呻吟声渐渐微弱，最终被死寂吞没。
凌昊走在靠前位置，【洞悉之眼】全力运转。通道比之前更狭窄，墙壁上渗出粘腻的液体，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铁锈味和…某种熟悉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浓了。
这方向…似乎在靠近c座？
陈哲的标记为什么指向这边？他想引导自己去c座？为什么？
风险巨大。但后退无路。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下，深不见底，散发着更浓的腐败气。另一条平缓向上，消毒水味更明显。
标记消失了。
“怎么走？”刀疤脸停下，看向凌昊，语气带着试探。
凌昊沉默。【洞悉之眼】扫描两条路。向下的能量混乱而危险，向上的…虽然也有危险，但那股消毒水味尽头，似乎连接着一个相对“干净”的能量区域？像是…通风管道或者维修通道？
“向上。”凌昊做出判断。“有药水味，可能靠近基地内部区域。”
刀疤脸权衡了一下，选择了相信。毕竟向下感觉更糟。
向上的通道坡度不大，但更加潮湿。头顶不时滴落冰冷的水珠。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废弃的管道和线缆。
又拐过一个弯，走在前面的守卫突然低呼一声：“有光！”
微弱的光线，从前方一个通风栅格透出，伴随着隐约的人声！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栅格后面似乎是一个小型储藏室。光线来自一盏应急灯。里面堆着一些箱子，两个穿着基地守卫制服的人正背对着栅格，低声交谈，似乎在清点什么。
“…就这么点？周爷那边催得紧…” “…没办法，王博士那边消耗太大…这些还是抠出来的…” “…妈的，下次搜寻队再没收获，咱们也得喝西北风…”
食物！他们在清点食物！
黑狗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呼吸粗重起来。刀疤脸和另一个守卫也眼神炽热。
凌昊的心却沉了下去。不是出路，是基地的内部储藏点。而且听起来，物资极其紧缺。
刀疤脸对守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交涉。
守卫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栅格。“喂！里面的兄弟！”
里面两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栅格后几张狼狈不堪的脸，立刻警惕地拔出了武器！“谁？！怎么从下面上来？！”
“别动手！自己人！”刀疤脸连忙喊道，“我们是刀疤脸，下来探路的！遇上麻烦了，折了好几个兄弟！快开门，让我们上去！”
里面两人对视一眼，眼神警惕未消。“探路的？怎么走到这边来了？这不通你们下去的入口。”
“下面全是怪物！路堵死了！好不容易找到这条通道！”刀疤脸半真半假地解释，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箱子。“兄弟，行个方便，给点吃的喝的，快饿死了！”
里面一人犹豫了一下，另一人却冷冷道：“规矩不能坏。这里的物资都有数。你们想上去，走正常流程汇报，等周爷批示。”
“等批示老子都饿成干尸了！”黑狗忍不住吼道，“就分一点！没人知道！”
“不行！”冷脸守卫断然拒绝，武器对准栅格。“立刻离开！否则按闯入者处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刀疤脸脸色难看。硬闯？栅格很结实，对方有武器，占尽地利。
凌昊冷眼旁观。他知道，讨不到好了。周莽的规矩森严，这些看守绝不敢私自动用物资。
就在僵持之际——
咕噜噜…
那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肠胃蠕动声，竟然又从他们来的通道深处隐隐传来！虽然遥远，却清晰可闻！
那缝合怪物…跟上来了？！或者…下面还有别的？
所有人脸色骤变！
储藏室里的两个守卫也听到了，脸色发白。“下面什么声音？！”
刀疤脸趁机施压：“妈的！就是那鬼东西！快开门！不然把它引过来，谁都别想好过！”
冷脸守卫眼神挣扎。最终，对怪物的恐惧压过了规矩。他骂了一句，极不情愿地示意同伴：“给他们扔点压缩饼干！快让他们滚！”
几块最劣质的、梆硬的压缩饼干从栅格缝隙里被扔了出来，像施舍乞丐。
“水呢？！”刀疤脸追问。
“没有！快滚！”冷脸守卫怒吼，武器再次端起。
刀疤脸知道这是极限了，悻悻地捡起饼干，眼神怨毒地瞪了里面一眼。“走！”
五人迅速退离栅格范围，回到黑暗的通道。
饼干只有五块，每人分到一块，还不够塞牙缝。但聊胜于无。
黑狗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凌昊慢慢嚼着坚硬的食物，味同嚼蜡。心思却不在食物上。
陈哲的标记指向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点可怜的残羹？不可能。一定有别的目的。
他回忆刚才的路线和感觉。【洞悉之眼】捕捉到的细节在脑中回放…那消毒水的味道…通风管道的走向…
忽然，他停下脚步。
“不对。”他低声说。
“什么不对？”刀疤脸警惕地看他。
“刚才那储藏室旁边…”凌昊目光扫向侧上方一条极其隐蔽的、被管道遮挡的缝隙，“…有风。很小的气流。那边可能还有路，通向别的通风口。”
刀疤脸皱眉，侧耳倾听，又用手感受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你确定？”
“确定。”凌昊语气肯定。他必须去查看。陈哲的标记绝不止于此。
刀疤脸盯着他看了几秒，现在凌昊的判断救过他的命，可信度增加。“妈的，信你一次。去看看！”
五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缝隙。果然，拨开锈蚀的管道，后面是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通风管道入口！微弱的气流从中渗出！
“这能通到哪？”黑狗表示怀疑。
“爬进去看看就知道。”凌昊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管道内狭窄逼仄，布满灰尘和蛛网，只能艰难爬行。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微弱光亮和一个更大的通风口。
凌昊小心地凑到栅格前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灯火通明、布满各种仪器和屏幕的房间！几个白大褂正在忙碌操作着。
而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
容器里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竟然是半截扭曲的、还在微微抽搐的…缝合怪物的躯体！正是他们刚才遇到的那种怪物的上半部分！断口处连接着无数管线，正在被抽取着某种物质！
王博士的实验室！他们竟然摸到c座实验室的通风管道来了！
凌昊的心脏猛地一缩！
陈哲的标记…最终指向的…竟然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