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圣堂深处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极其复杂的内部运算。那冰冷的声音说完“申请与最高仲裁庭进行逻辑同步”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林晚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立于翻涌不休的逻辑之海上空,周身道韵内敛,却如同蛰伏的太古神岳,带给这片秩序疆域无形的重压。她也在借此机会,仔细感知着天枢核心的运转方式,解析其力量根源。
时间一点点流逝,这片由数据构成的空间里,仿佛连时间法则都变得凝滞。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千万次推演与争辩后,逻辑圣堂的核心光球再次亮起,但其光芒不再像之前那般纯粹冰冷,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厚重。
“变量林晚。”
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电子合成音,但语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绝对的机械,多了一丝仿若历经无尽岁月的沧桑与……审视。
“你的存在,以及你所执掌的大道,已触及‘根源律法’的盲区。”
“依据《根源秩序法典》终极条款,现启动‘根源仲裁’程序。”
“吾等,乃秩序之基石,法则之看守——最高仲裁庭。”
随着话音落下,逻辑圣堂上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三道模糊的光影缓缓凝聚。
这三道光影,并非实体,也非能量体,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概念投影。它们形态不定,时而如同旋转的星河法典,时而如同交织的因果之网,时而又如同冰冷的逻辑基石。
它们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之前的逻辑圣堂,甚至让林晚都感到了丝丝压力。这并非纯粹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仿佛直面宇宙运转底层规则本身的敬畏感。
最高仲裁庭!天枢真正的核心决策层!
“仲裁者。”林晚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三道概念投影,不卑不亢,“我此来,只为寻求答案,亦为这片星海,争取一线生机。”
居中的那道投影,形态稳定为一本摊开的古老书籍,书页上流淌着无数文明的兴衰史诗。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响起:
“生机?变量林晚,你可知,你所言的生机,于吾等守护的‘大秩序’而言,或许正是导致最终‘热寂’或‘大撕裂’的催化剂?”
左侧的投影,化作无数精密咬合的齿轮与杠杆,代表着绝对的理性与效率。一个冰冷尖锐的声音接口:
“经吾等推演,你所代表的‘混沌变量’及‘轮回不确定性’,在无穷时间尺度下,导致宇宙整体熵增失控的概率,高达99.98%。为确保宇宙结构稳定,延缓终极归宿,清除不可控变量,乃最优选择。”
右侧的投影,则如同一面映照万物的明镜,倒映着林晚的身影,却又似乎能看穿她的一切。一个空灵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的道,源于太初,却背离了太初的‘无’。你的轮回,包容生死,却也可能孕育出超越掌控的‘恶孽’。此间因果,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你承担不起。”
三位仲裁者,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天枢为何要执行“格式化”的根本原因。它们并非出于单纯的恶意,而是基于某种对宇宙终极命运的推演,为了维护一个它们认为“更优”的、更长久的宇宙稳态,而必须清除像林晚这样不可控的“变量”。
林晚听完,心中波澜微起。她终于触及了天枢行为逻辑的核心——它们是在以牺牲局部(如地球,如她)的“可能性”与“生机”为代价,试图换取整个宇宙宏观上的“长久稳定”。
这是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理性”!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所以,在你们看来,为了一个推演中所谓的‘更优未来’,就可以肆意扼杀当下存在的文明与生灵?就可以将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宇宙,变成一个按部就班、死气沉沉的囚笼?”
“非是扼杀,乃是必要的修正。”居中的历史仲裁者声音依旧平和,“文明的兴衰,个体的存亡,于宇宙尺度,不过微尘。以微尘之牺牲,换取整体之存续,此乃秩序之代价。”
“代价?”林晚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谁赋予了你们裁定代价的权力?你们推演的‘最优解’,就一定是宇宙唯一的出路吗?”
她踏前一步,背后太初混沌轮回道韵再次隐隐浮现,与三位仲裁者的概念威压分庭抗礼。
“太初并非‘无’,而是蕴含所有‘有’的源头!轮回并非不确定,而是在无穷变化中寻求动态的平衡!你们只看到了混沌带来的混乱,却忽略了它亦是创造之源!你们只恐惧轮回孕育的恶孽,却无视它亦是净化与新生之机!”
“将宇宙的命运,交由一套冰冷的推演程序来决定,这才是最大的不确定与危险!因为你们永远无法穷尽所有的‘可能性’!”
“而我,”林晚目光灼灼,声音斩钉截铁,“便是那未被你们推演到的……可能性!”
轰!
她的道韵与三位仲裁者的概念威压再次于无形中碰撞,整片秩序疆域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逻辑之海沸腾蒸发,逻辑圣堂剧烈摇晃!
这一次的交锋,不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道路与理念的终极争锋!
是选择绝对秩序下的“永恒”死寂,还是拥抱混沌轮回中那充满风险却也蕴含无限生机的……未来?
三位仲裁者的光影微微波动,显然林晚的话语,尤其是她那超越推演的“可能性”本质,对它们固有的逻辑体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冰冷的理性,与充满变数的人心道心,在这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良久,那居中的历史仲裁者缓缓开口,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你的‘道’……你的‘可能性’……”
“或许……值得进行一次……‘逻辑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