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了一圈所有伤患，楚瑶才跟着季暝绕到靠近河岸一侧。
走近一些，有人在起哄，有人抱着热乎乎的方便面汤大口喝着。
人群中那被众人起哄的中年男人，粗糙黢黑的脸上溢满尴尬之色，他长了一张淳朴憨厚又有些显老的脸，
是那种见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普通农民的刻板印象之下长相。
可就是这样一个长得像老农民的男人，凭借一己之力，拖住了三只狼属类畸变者。
也是他的一声撤退，保全了在场的所有战士。
他叫莫武。
一位年少入伍，驻守边疆三十二年的退伍老兵。
大雪灾之前的分区隔离计划，他是第一批应召入伍的退伍老兵。
楚瑶往前走着。
莫武看到她过来，动作迅敏的站起身，立正敬礼，“楚少校。”
楚瑶刚准备回敬礼，在场的所有战士，仿佛连锁反应一般，两三秒之间齐齐站起身。
整齐的敬礼声，在这样深的夜，犹如一把火，点燃了众人汹涌起伏的情绪。
楚瑶郑重向所有人敬礼，嗓音微哑，“辛苦了。”
战士们静静站着。
沉默很短暂，很快，便是此起彼伏的爽朗大笑。
没有人说不辛苦，也没有人喊着为人民服务的口号。
笑声里，有大战胜利的喜悦，亦有劫后余生的欢欣。
有人笑着笑着，坐回地上，看向河对岸。
有人笑着笑着，眼睛湿润，望向远方，仿佛在目送着什么离开。
每一次战斗，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告别。
察觉到小伙们忽然低落下来的情绪，莫武有些歉然的朝楚瑶笑了笑。
笑容有些勉强，他扯了扯唇，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也不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
贺晓天见状，连忙开口：“楚少校，一起吃点？正好轮到老莫唱歌，咱们一边吃，一边欣赏莫队的歌喉。”
莫武尴尬未消的老脸，尬上加尬：“？？？”ber，兄弟？？？
有人起哄：“队长，别赖啊，刚就轮到了你！”
“就是，楚少校都看着呢！”
楚瑶歪了歪脑袋，配合着坐到地上，“你们队伍还挺有意思，吃饭还有节目表演可以看。”
莫武：“……”其实也可以不看。
从季暝手上接过热乎乎的面汤，楚瑶低头，小小喝了一口。
新鲜的笋子，咸香的五花肉，还有白嫩嫩的豆腐，滚烫鲜甜的汤汁入喉，落入胃中，整个人暖洋洋的。
喝了汤，楚瑶看向莫武，满眼期待：“莫队的保留曲目是？”
莫武：“……”楚少校，你也没想放过我！
心里有一百尴尬，当兵这么多年，莫武倒也不是真的怯场。
主要是在场除了阿布一家，其余的都是小年轻，就他一个老家伙。
平时在那帮臭小子面前出点丑也就算了。
现在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个年纪跟他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听说是盛海第三基地那边很厉害的科学家。
刚刚支援他们小队的那群“畸变超凡战士”，就是她研究出来的。
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出丑……莫武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但。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领导都发话了，莫武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他没有起身，而是姿态随意的坐在地上，手掌拍着大腿，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唱起歌：
“虎踞龙盘今胜息……”
“鲲鹏展翅，九万里……”
“风不止战，我亦战不息……”
男人的声音低沉粗犷，普通平实的面部仿佛有了别样的精气神，夜风猎猎，星火烈烈。
散坐在地的战士们，跟着他的歌声，打着节拍，不知是谁先跟着唱起来：
“鲲鹏展翅，九万里……”
“风不止战，我亦战不息……”
他们唱着，眼眸湿润。
今晚过后，他们就要离开，这一首歌，送别留在这里再也无法离开的兄弟。
歌声中，楚瑶悄然起身离开。
走出临时营地。
楚瑶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季暝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没有出声打扰她。
蹲在军用重卡车顶的蒋浔光，远远便看见了亦步亦趋在长长的牧草间穿行的楚瑶，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蓝毛小鸟。
“逐星者”和“深海特遣队”的身份太过特殊，结束战斗之后，蒋浔光便带着自己的人，远离了那两支驻边小队的临时营地。
楚瑶的视力很好，大老远就看到车顶上那对碧绿的，发着荧光的猫眼，小声喊了一句：“小蒋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她加快了一些脚步。
跟在后头的季暝见状，刚想上前抱人，准备带自家楚老师飞过去，倏忽间，一道巨大的黑影奔跃而来。
季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蓦地倒飞出去。
肚子被猫猫腿狠狠蹬了一脚的季暝：“……”
不是，蒋哥？
你抢人就抢人，怎么还带出手暗算的？
倒飞出去的势头堪堪停住，季暝扇动着翅膀，追上抱着楚瑶一蹦三尺高，重新跳上车顶的蒋浔光。
硬挤到楚瑶身旁，季小鸟茶里茶气，“楚老师，蒋哥踹我。”
楚瑶转头，敷衍的问：“疼吗？”
季小鸟乖巧点头，“超疼。”
楚瑶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转向蒋浔光，“下次踹轻点。”
蒋浔光同样乖巧点头：“好的。”
季暝瞠目：“不是？？？”就这？
楚瑶踮起脚，拍了拍季暝的肩膀，哄道：“以后离秦野远点，学的什么乱七芭蕉的茶艺功夫。”
季暝：“……”
蒋浔光：“……”
远在柏林闲到发疯的秦野打了个喷嚏，看了一眼正专心捣鼓着机器人的楚迟，有气无力道：“老大，我刚刚打喷嚏了，肯定是我老婆想我了。”
楚迟撩起眼皮，冷冷淡淡给了他一个你是傻der的眼神。
被鄙视的秦野，“啊啊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啊？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楚小瑶？！”
放下手里的零件，楚迟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少添乱。”
自己有个几斤几两不知道？
你一个战五渣跟着一起去，蒋浔光和季暝是保护我家海因里希夫人呢，还是保护你这个秦家废柴大少爷呢？
秦野“哎”了一声，“我在这里也没事做……”
楚迟：“你在哪里有事做了？”
秦野：“……”艹！你说的真有道理。
这边的老大和老三，着名的两张漂亮脸蛋，再次相看两厌。
另一边的老二和老四，难得心平气和的出现在视频通讯中。
祁璟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沉声问：“你去哪儿？”
司丞的视频背景是航道列车，隐约透露出来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
深绿，浅绿，黄绿，蔓延攀援的繁茂爬藤植物，将轨道防护网笼罩着无尽的绿色之中。
司丞将手边的杯子推开，淡漠开口：“南海。”
“远航”曾经的总部。
现在是“南海第一环”的实验基地。
祁璟脸一黑：“？？？你去那里干嘛？”你他爹的，背着我去见我老婆？！！！
司丞挑眉，语气平静：“视察。”
祁璟气死：“艹！”正打仗呢，你视察个勾八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