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佑的视线落在来人身上。
为首的少年一身锦衣，面料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他身后跟着的七八个人，个个气息不弱，显然都是这次试炼中的好手。
这阵仗，是来找茬的。
不过，这正好省了神月佑的事。他本来还在想怎么把事情闹大一点，好让宗门的高层注意到自己。
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被众人簇拥的锦衣少年，正是之前对“凡蛊大师”传闻不屑一顾的陈哥，其名为李傲天。
李傲天在神月佑面前三步外站定，用一种审视货物的姿态，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神月佑？”
他的开场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问。
神月佑还靠着树，连姿势都没换，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有事？”
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李傲天眉头一皱。
他预想过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或是紧张，或是谄媚，或是色厉内荏。
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彻底的无视。
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泥腿子，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他？
李傲天的不满加重了几分。
“我听说，有人叫你‘凡蛊大师’？”他拖长了音调，话里的嘲讽意味毫不掩饰。
神月佑终于坐直了些，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哦，那只是别人乱叫的。”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李傲天身后的一个跟班立刻接话，语气轻蔑，“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也敢称大师？”
周围看热闹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是李傲天！天元宗内门李长老的孙子！”
“他怎么找上那个神月佑了？”
“还能为什么，风头被抢了呗。李傲天一向心高气傲，这次试炼本该是他一人的舞台，结果半路杀出个‘凡蛊大师’。”
“这下有好戏看了，李傲天可是二转巅峰的蛊师，据说身上还有他爷爷赐下的珍品蛊虫。”
议论声清晰地传进场中。
李傲天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脸上的傲慢更盛。
他认为，神月佑这种所谓的“天才”，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野路子。在真正的世家底蕴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神月佑，我给你一个机会。”李傲天伸出一根手指，点向神月佑，“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之前只是侥幸，然后自己退出这次试炼。”
“否则，我会亲手让你明白，凡人和天才之间，有一道你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神月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进入宗门高层的视线，这是第一步。立威，震慑宵小，是第二步。
眼前这个跳出来的李傲天，正好可以当做他立威的踏脚石。
“如果我说不呢？”神月佑的回答平静无波。
李傲天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凡人’。”他话锋一转，杀意毕露，“因为只有这样，踩下去的时候，才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话音未落，李傲天心念一动。
嗡！
三道光芒从他空窍中飞出，悬浮在他身前。
一只青色的螳螂蛊，前肢闪烁着锋利的光。
一只土黄色的甲虫蛊，散发着厚重的气息。
还有一只通体赤红的火蛛蛊，八只细足在空气中微微爬动。
“风刃蛊、岩甲蛊、火蛛蛊！”
“三只二转凡蛊！而且看气息，都培育得极好！”
围观者中有人惊呼出声。
同时操控三只蛊虫进行战斗，这对蛊师的真元和精神力都有着极高的要求。李傲天这一手，已经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实力。
“看到了吗？废物！”李傲天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他猛地一挥手。
“去！”
青色的风刃蛊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拉出一道青色的轨迹，两道半月形的风刃一前一后，朝着神月佑切割而去。
与此同时，那只火蛛蛊张开嘴，喷出一张带着火焰的蛛网，从另一个角度罩向神月佑，封锁他的退路。
而岩甲蛊则黄光一闪，一层厚实的岩石铠甲瞬间覆盖了李傲天的全身，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攻防一体，配合默契。
这一套华丽的连招，引得周围一片喝彩。
“漂亮！不愧是李哥！”
“这下那小子死定了！”
李傲天的跟班们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胜利。
在他们看来，一个只会玩月光蛊的家伙，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除了束手待毙，没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面对这看似绝杀的攻击，神月佑的动作却简单到了极点。
他没有催动任何蛊虫。
甚至连躲闪的意图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原地，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指尖遥遥对准了被岩石铠甲包裹的李傲天。
这是在干什么？
放弃抵抗了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半空中的王执事和另外两名考官，也看不懂神月佑的操作。
“他在搞什么名堂？想用肉身硬抗风刃和火网？”一名考官不解。
“不对……”王执事眯起了眼睛，死死盯着画面，“他的目标，不是那些攻击，是李傲天本人！”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神月佑的指尖，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一闪而逝。
场中，李傲天正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等待着神月佑被风刃切开，被火网烧成焦炭的场景。
可就在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噗！”
一股钻心的痛楚从空窍深处传来，让他全身的真元瞬间紊乱。
“唧……”
一声微弱的哀鸣，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响起。
那是他的本命蛊！
李傲天的本命蛊，是一只极其珍稀的“同心蛊”，可以让他与其他蛊虫的联系更加紧密，操控起来如臂使指。
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可现在，这只同心蛊的内部道痕，像是被一股无法理解的蛮横力量强行侵入，结构开始变得不再稳定。
虽然没有立刻崩解，但其发挥的效用，却在瞬间下降了大半！
与本命蛊的联系突然减弱，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李傲天对另外三只蛊虫的操控，瞬间出现了致命的延迟和脱节。
那两道凌厉的风刃，在空中飞到一半，光芒迅速黯淡，变成了两阵无力的微风，轻轻拂过神月佑的衣角。
那张燃烧的火网，也失去了真元的支撑，火焰熄灭，软趴趴地掉在了地上。
神月佑甚至不用动手，李傲天引以为傲的华丽攻势，就这么自己瓦解了。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攻击，后一秒就变成了微风拂面。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我的蛊虫……我的真元……”
李傲天脸色苍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空窍中的本命蛊发出的哀鸣越来越清晰。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他引以为傲的天赋，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对方甚至都没有动用蛊虫，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就废掉了他所有的攻击。
这是什么手段？
这是什么怪物？
神月佑缓缓放下手，平静地看着脸色煞白的李傲天。
“就这？”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傲天的脸上。
也抽在所有看不起神月佑的人的脸上。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敢把他当成“走了狗屎运的废物”。
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此刻在众人眼中，变得无比高大，无比神秘，无比……可怕。
所有人都明白了，传闻没有夸大。
这个叫神月佑的少年，真的能把凡蛊玩出花来。
不，他甚至不用玩蛊，他玩的是人。
一指出，万法崩。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蛊师战斗的认知。
监控前回放着这一幕的王执事，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