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凌晨四点。
江澈的办公室里，七台显示器同时运行，屏幕上跳动着密集的数据流。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眼睛里布满血丝，咖啡杯堆了一桌子。
但他的手指依然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眼神专注得像在解剖一具尸体。
“佛面君……”他盯着屏幕，喃喃自语，
“你以为换个地方，换个马甲，我就找不到你了？”
根据之前对全息投影的分析，江澈已经确认佛面君的洗钱手法有独特的签名。
小额高频、境外联动、利用特产虚高估价……
这些手法在墨西哥和哥伦比亚的案例中都出现过。
而现在，他要在云川找到同样的痕迹。
江澈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
通过祁同伟的授权，他获得了云川市各大银行、金融机构过去两年的加密数据流。
这些数据经过脱敏处理，看起来只是一堆冷冰冰的数字。
但在江澈眼里，每一个数字都在说话。
他首先设定了几个关键模型：
第一，小额高频现金交易。单笔金额不超过五千元，但每天交易次数超过五十次的账户。
第二，与境外可疑账户的非正常联动。资金进出频繁，但没有合理的贸易背景。
第三，利用玉石和普洱茶等本地特产进行虚高估价交易。一块石头卖几十万，一饼茶卖上百万。
超算系统开始全速运转。
屏幕上的数据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每一秒都有海量信息被筛选、比对、分析。
江澈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
烟雾缓缓升起，在显示器的光芒下扭曲变形。
他知道，这是一场数字世界的战争。
敌人藏在数据的深处，用层层伪装掩盖真实的面目。
但只要有破绽，哪怕只有零点零一的异常，他都能抓住。
七十二小时后。
江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空，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找到你了。”
屏幕上，一张庞大而隐秘的网络图渐渐浮现。
这个网络由一百三十七家公司和店铺组成。
有珠宝店、茶叶店、玉石交易中心，还有几十家看似毫无关联的小超市、餐馆、修车铺。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每天都有大量的小额现金交易，然后通过复杂的转账路径，最终汇入同一个账户。
而这个账户，伪装成一家名为“云川慈善基金会”的空壳公司。
基金会的法人代表，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江澈查了一下，老太太三年前就去世了。
她的身份证，被人偷走，用来注册了这家公司。
资金从基金会出去后，会先流向香港的一家贸易公司，然后再流向巴拿马的一家离岸账户。
最终，消失在全球金融系统的迷雾中。
江澈深吸一口气，继续追查。
他调出基金会的服务器Ip地址，开始反向追踪。
这是最危险的一步。
一旦被对方察觉，他的追踪会被立刻切断，甚至可能被反向攻击。
但他必须找到这个网络的核心节点。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跳动。
防火墙，绕过。
加密层，破解。
伪装节点，剥离。
一层又一层。
像剥洋葱一样。
终于，在第十七层伪装后，他看到了真实的Ip地址。
然后，他愣住了。
屏幕上显示的物理位置，指向了云川市公安局的内部网络。
确切地说，是市局的内网服务器。
江澈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洗钱网络的核心服务器，藏在警务系统内部。
意味着“保护伞”的级别和权限，高到可以动用警务系统的资源。
江澈立刻截图，保存所有证据，然后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祁部长，我找到了。”江澈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寒意。
“说。”
“佛面君在云川的洗钱网络，规模比高小琴在汉东的商业版图还要大。一百三十七家公司和店铺，每天通过数万笔交易，将黑钱洗白。”
“然后呢？”
“核心服务器的物理位置……”江澈停顿了一下，“在云川市公安局内部网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祁同伟低沉的声音：
“确定吗？”
“百分之百确定。虽然有十七层伪装，但最终的物理地址就在那里。而且……”江澈调出另一张图，
“这个网络的洗钱手法，和佛面君在墨西哥、哥伦比亚的手法完全一致。小额高频、虚高估价、境外转移，每一步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能确定具体是谁吗？”
“不能。”江澈摇头，“服务器在市局内网，但不代表是市局的人在操作。有可能是黑客入侵，也有可能是……内部人员主动提供权限。”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
“这个人的权限很高。高到可以在警务系统内部架设服务器，高到可以调用内网资源而不被察觉。”
祁同伟沉默了很久。
江澈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是深深的吸烟声。
“江澈，你做得很好。”祁同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但带着一种压抑的杀意，
“把所有数据发给我，包括资金流向图、服务器地址、公司名单。越详细越好。”
“明白。”
“还有，”祁同伟说，“从现在起，停止一切追踪。不要再碰那个服务器，也不要试图深入。”
“为什么？”江澈愣了一下。
“因为蛇已经出洞了，但我们还没看清它的七寸在哪。”祁同伟的声音很冷，
“如果现在打草惊蛇，它会缩回去，再也不会出来。”
江澈明白了。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屏幕上那张复杂的网络图，轻声说：
“佛面君，你以为藏在警察局里就安全了？”
“错了。”
“你越藏得深，暴露的时候就越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