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六章：薪火相传 道种涅盘
混沌星槎之龙硬撼“天罚之眼”，虽暂时逼退强敌，但其身躯已如风中残烛，光华急速黯淡，构成龙身的山石与星槎残骸不断剥落、湮灭。静室之内，张润面如金纸，气息如同游丝，强行融合催发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反噬已伤及根本，两道初成的概念道痕在识海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清辉”执令使稳住“天罚之眼”，冰冷的眼眸中首次燃起名为“怒意”的火焰。目标不仅负隅顽抗，竟还敢反击，让“净除庭”威严受损！
“目标能量层级急剧跌落，融合状态不稳定，即将解体。”一尊“智慧神傀”发出毫无波动的分析，“建议，发动‘裁决矩阵’，进行饱和式法则打击，彻底清除残余变量。”
“准。”“清辉”执令使权杖一挥。
霎时间，数百“裁决神傀”眼中红芒连成一片，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秩序锁链构成的立体矩阵！矩阵核心，三尊“智慧神傀”作为节点，引动磅礴的秩序神力！那数十名净除庭精锐修士也再次结阵，将自身力量融入矩阵之中。
“裁决矩阵——万法归序！”
嗡——！
矩阵成型，一股比“法则湮灭炮”更加诡异、更加根源的力量降临！它并非直接的毁灭，而是强行“定义”一片区域内的法则，将其强行“梳理”、“矫正”至“净除庭”认可的绝对秩序状态！在这矩阵笼罩下，一切不符合秩序的存在，无论是能量、物质，还是道则、概念，都将被强行剥离、分解、重构！
这是从根本上，否定张润的“自衍道途”，否定混沌星槎之龙的“存在”！
刚刚承受了湮灭炮冲击，本就濒临解体的星槎之龙，在这“万法归序”的矩阵力量笼罩下，发出了最后的哀鸣。龙躯加速崩解，混沌光芒被秩序神光强行驱散、净化，连张润融入其中的神念与道痕之力，都开始被剥离、解析！
“不——！”林珩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更多的神傀死死拦住，身上已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剑光也黯淡了许多。
玄玉挣扎着想要再次主持大阵，但阵法根基已随着山崖化龙而动摇，她自身也因反噬重伤，口鼻溢血，难以聚力。
静室中，张润感觉自身的存在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根源上“擦除”。意识开始模糊，两道概念道痕的光芒越来越弱，青莲道种也变得晦暗，建木之种的生机被秩序之力压制。
……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不甘心……守护听潮崖的承诺，探寻钥匙的使命，阻遏灭世的宏愿……还有，玄玉，林珩……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最后一刻，一点微弱的、温暖的、却无比坚韧的光芒，自他神魂最深处亮起。
那不是青莲道种的光，也不是建木生机，而是……源自他那微末出身，源自“薪火之域”无数先民于绝境中挣扎求存、于废墟上重建文明的……那股不屈不挠的“传承”意志！是薪火相传，是文明不灭的火种！
这火种之光，与他“自衍道途”的核心——于寂灭中寻求生机的理念，产生了最本源的共鸣！
“薪火……自衍……”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即将寂灭的识海。
与此同时，外界，玄玉看着那在秩序矩阵中不断崩解、发出无声悲鸣的星槎之龙，看着静室中张润那急速消散的生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身前已然残破的阵法核心符文中！
“师兄……玄玉无能，只能以此……助你最后一程！”她凄然一笑，双手猛地按在核心之上，“万象归墟……溯本归源……燃我道基，护道一程！”
轰！
残破的“万象归墟大阵”被她以燃烧自身道基、神魂为代价，强行逆转！不再是防御，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的、蕴含着寂灭与归墟本源的混沌洪流，无视了秩序矩阵的封锁，如同百川归海般，冲向了那即将彻底解体的星槎之龙，冲向了静室中的张润！
“玄玉！！！”林珩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混沌洪流灌入，即将崩解的星槎之龙仿佛回光返照，发出一声震天龙吟，龙躯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极致的混沌光芒，包裹住静室，硬生生在“裁决矩阵”那固化的秩序领域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也仅仅是一瞬！
下一刻，龙躯彻底湮灭，听潮崖主体轰然崩塌大半！
而那道混沌光芒在破开缝隙的刹那，便裹挟着静室，如同流星般，向着寂灭星尘带更深处，向着那连“巡天镜”也难以完全窥探的混乱区域，急坠而去！
“清辉”执令使面色冰寒，权杖一指：“追！生要见人，死要见道果！”
然而，那混沌光芒坠入混乱的星尘带后，气息瞬间被无数混乱的法则与能量干扰，变得极其微弱，难以锁定。
“目标残余能量反应低于阈值，融入‘无序背景噪音’，锁定失败。”智慧神傀回报。
“清辉”执令使沉默片刻，看着下方崩塌的听潮崖，以及那些在战斗中受损的神傀与修士，冷声道：“清理战场，回收所有有价值物质与信息。将‘变量张润’威胁等级更新为‘潜藏终末’，纳入最高优先级追踪名单。”
她目光扫过那片混乱的星尘带，眼中寒芒闪烁。逃入那里，不过是延缓了最终的结局。在这秩序笼罩的宇宙，没有“变量”能永远隐藏。
……
不知在混乱中沉沦了多久。
张润的意识在一片温暖的包裹中缓缓苏醒。
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狭小的、由残存星槎结构与混沌光芒构成的脆弱护罩内，正是之前的静室残骸。护罩之外，是狂暴混乱的法则乱流与星尘风暴。
他还活着。
但代价是惨重的。肉身近乎彻底崩溃，只余一点生机被建木之种强行吊住。神识中，那两道概念道痕布满了裂痕，黯淡无光，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碎裂。青莲道种也萎靡不振。
而玄玉……他感受不到玄玉的任何气息了。只有护罩上残留的那一丝以燃烧道基与神魂为代价换来的归墟之力，还在顽强地抵御着外界的侵蚀。
无尽的悲痛与虚弱感涌上心头。
但此刻，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他艰难地内视己身，发现那源自“薪火之域”的文明火种，并未熄灭，反而在与“自衍道途”共鸣后，化作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点，融入了那布满裂痕的“存在之基”概念道痕之中。
这一点金光的融入，仿佛起到了某种“粘合剂”与“催化剂”的作用，不仅暂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道痕，更让他对“存在”的理解，多了一层“传承”与“文明”的重量。
“薪火相传，文明不熄……这，亦是‘存在’的一种定义，是超越个体生死的‘大存在’……”明悟浮现。
同时，青莲道种似乎也受到了这“文明火种”的滋养，虽然依旧萎靡，但那初生的第四片莲叶嫩芽，却悄然舒展了一丝，散发出更加玄妙的道韵。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张润看着神识中那布满裂痕、却因融入文明火种而多了一丝不朽意味的道痕，看着那在绝境中依旧顽强生长的青莲道种。
他的道，他的器，并未被彻底摧毁。
而是在这废墟与绝境中，汲取了新的资粮，开始了……涅盘。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护罩之外那无尽的混乱与黑暗。
听潮崖已失，玄玉陨落，林珩生死未卜，自身重伤濒死。
但，他还活着，道种未灭，道痕未消。
那么，征程，就远未结束。
净除庭，万物归一会，归寂之劫……所有的一切，他都将铭记。
待我道痕重铸，青莲再开之日，便是归来之时！
他闭上眼，开始以残存的力量，引导那微弱的文明火种与建木生机，小心翼翼地温养、修复那布满裂痕的道痕与萎靡的道种。
在这无人知晓的混乱角落，一场属于他个人的、寂静而艰难的涅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