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碎石,颠得我后槽牙发酸。顾清言靠在角落,脸色还是白的,但好歹能睁眼了。我摸了摸乾坤袋,奶茶粉没了,雷符也没了,只剩半包王嬷嬷塞的桂花糖,说是“补气用”。
“阿穗那丫头呢?”我问。
顾清言低声道:“回冷宫了。说王嬷嬷那边还有事要她盯着。”
我没吭声。刚才那一路上,从假大夫到召灵咒,再到阿穗亮出短剑时那股子杀气——这冷宫里藏的人,怕不止一个两个。
马车刚进京城西门,我就让人停下。掀开帘子,远处皇城角楼的灵灯还在灭着几处,像是被谁掐掉了命脉。
“传令下去,今晚城防司换防,东门、南门、玄武台三处,全换我信得过的人。”我对随行的小队长说,“就说陛下有旨,整顿军纪。”
小队长领命而去。顾清言看了我一眼:“这么快动手?”
“晚了就让人钻空子。”我冷笑,“你以为那几个大臣是傻的?他们早就在等我们重伤不治,死在外头。”
他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灵笔。左耳那颗痣,淡了些。
当晚,我在公主府偏厅见了王嬷嬷。她穿着旧灰褙子,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闻着像陈年树根泡的。
“喝了吧,”她说,“你经脉烧得厉害,别以为撑得住。”
我接过碗一饮而尽,差点吐出来:“这比食堂阿姨熬的中药还难喝。”
“少贫。”她放下碗,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阿穗今早送来的。七处据点,名单都在这儿了。礼部尚书、工部侍郎、还有……大理寺卿。”
我挑眉:“这三个?看着最老实的三个?”
“越是老实,越容易藏鬼。”王嬷嬷哼了一声,“账本藏在尚书府地窖的米缸底下,密信用隐形墨水写在佛经夹层里。还有个暗格,在他夫人梳妆台第三格抽屉的底板下。”
“你连人家老婆的柜子都摸过了?”我笑。
“我当年可是管着三宫六院的采买。”她瞪我一眼,“还能让你们这群小辈抢了先?”
我正要说话,外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密探进来,低头道:“公主,大理寺那边刚抓了个半夜翻墙的,自称是送加急文书的驿使,可身上搜出了血影教的引路符。”
“哦?”我坐直了,“让他开口了吗?”
“还没。嘴硬得很,说宁死不招。”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走,我去会会这位‘宁死不招’的大义士。”
大理寺临时牢房里,那人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双手被铁链锁着。看见我进来,抬了抬头,眼神倒不怂。
“李圆圆?”他冷笑,“听说你炸了灵根都能活下来,本事不小啊。”
“家人们谁懂啊,”我啧了一声,“打完boSS还得加班审犯人。”
【叮——梗力值+10】
灵力微微回涌,我走到他面前蹲下:“你说你是驿使?哪条道上的?”
“北境八百里加急。”
“巧了。”我掏出一块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刚从北境回来,沿途驿站都被烧了。你说你怎么送的信?”
他瞳孔一缩。
我继续:“而且,真正的驿使腰牌是青铜的,你怀里那块……是镀银的吧?仿得还挺像。”
他咬紧牙关。
我也不急,慢悠悠掏出桂花糖,剥开吃了:“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演戏。明明可以好好谈,非要装烈士。”
突然,我凑近他耳边:“尊嘟假嘟?你真觉得你们教主还能活过来?”
话音落,一股灵力波动自我不由自主散出,直冲他识海。
那人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暗阁……名单在暗阁!第三层香炉底座……”
我收回脸,笑了:“你看,这就对了。”
回头对密探说:“按他说的去搜。另外,把尚书府、工部侍郎府、大理寺卿府,全都给我围了。天亮前,我要看到人和证据一起押进来。”
密探领命而去。
我走出牢房,夜风扑面。顾清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份图卷。
“这是什么?”我问。
“新灵阵布局。”他展开图,“我把凰图血脉的纹路融进了护城大阵的核心节点,一旦有人动邪术,阵法会自动预警,甚至反噬。”
“你还挺会偷师。”我瞥他。
“是你自己画饼充饥的时候,嘴里嘟囔‘要是能联网监控就好了’。”他淡淡道,“我听着听着,就想通了。”
我噎住。
正说着,王嬷嬷匆匆赶来,手里攥着一封密报:“西南边境,昨夜有异光冲天,当地守将说是‘星陨’,可……”
“可什么?”
“可那方向,正是前朝皇陵所在。”
我心头一跳。
前朝皇陵?那不是我妈他们家祖坟吗?
“派人去了吗?”
“派了。十二精锐已出发,化作商旅、游方道士、采药人,分赴各州郡巡查废弃庙宇、古墓、驿站。”王嬷嬷顿了顿,“还有件事——冷宫后巷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张头,今早不见了。”
“他人呢?”
“邻居说,他留了张字条,写着‘回老家养老’。”
我眯眼:“他在这儿卖了三十年糖葫芦,突然养老?”
顾清言忽然道:“他卖的糖葫芦,竹签尾端刻着细纹,像是符文。”
我猛地想起什么:“上个月我路过,他还塞给我一串,说‘公主尝尝,新配方’。”
王嬷嬷脸色变了:“那串糖葫芦呢?”
“被我扔了。”我懊恼,“说是太甜。”
三人沉默。
片刻后,我沉声道:“查他老家。顺便,把他这些年卖过的竹签,全都收上来。”
王嬷嬷点头离去。
顾清言看着我:“你觉得……他是血影教的人?”
“我不知道。”我摇头,“但一个卖糖葫芦的,为什么要用符文刻签子?”
“也许,”他缓缓道,“他在传递消息。”
“或者,”我接上,“他在种东西。”
我们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夜里,七处据点全部查封。礼部尚书当场被捕,工部侍郎试图服毒,被拦下。大理寺卿最狠,藏在书房暗室里的不是账本,而是一整套血祭法器,墙上还画着完整的阵图,中心位置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好家伙,”我站在阵图前,“这是想拿我当祭品?”
顾清言检查法器:“这些符文,跟国师用的不一样。更古老,更像是……前朝禁术。”
我心头一震。
前朝禁术?那不就是我妈他们家的东西?
“把这些全封了。”我说,“送去工部,配合顾少主的新灵阵一起改造。”
回到公主府,已是深夜。我坐在案前,手里拿着那份西南边境的密报。异光冲天……前朝皇陵……老张头失踪……
王嬷嬷进来,放了一碗热汤在我旁边:“喝点吧,安神的。”
我点点头,喝了两口,忽然问:“阿穗……到底是谁?”
王嬷嬷顿了顿:“她是听风者,专门收集宫里宫外的‘声音’。二十年前,她娘也是冷宫的扫地婢,因为听见不该听的话,被毒哑了。”
“所以她替母报仇?”
“不。”王嬷嬷摇头,“她是来护你的。当年你娘临死前,托人带出一句话:‘若有重生之日,必有听风之人相迎。’”
我愣住。
“你以为她只是个扫地的?”王嬷嬷轻声道,“她能听出一个人走路时心跳快了半拍,也能从一句话里听出十个谎言。”
我低头看着手中药碗,突然觉得这碗汤,好像也没那么难喝。
正想着,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密探冲进来,脸色发白:“公主!西南密探传回消息——前朝皇陵……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