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组织部谈话的通知，刘国栋和王建国的心情，截然不同。
刘国栋是一夜没睡好，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这次谈话，对自己来说，是福是祸。
按理说，学校出了个省状元，是天大的功劳，他这个校长，应该会得到一些奖励。
可他又总觉得，风头好像全被王建国一个人抢走了。
他生怕组织部找他，是想让他给王建国让位子。
而王建国，则是揣着一种近似于中彩票的激动和忐忑，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知道，祁同伟那天的话，起作用了。
他的人生，可能真的要迎来转机了。
第二天上午，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县委大楼。
组织部的谈话，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直接得多。
副主任亲自接待了他们，先是念了一段官样文章，表扬了县一中在今年的高考中取得的辉煌成绩，以及两位同志在其中做出的卓越贡献。
然后，就直入主题了。
“刘国栋同志，根据市委的指示精神，和县委常委会的研究决定，鉴于你在教育管理岗位上，有着丰富的经验，组织上决定，调任你到县教育局教务科，担任科长，主管全县的高中教育工作。”
刘国栋听到这个任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虽然只是平调，但教育局科长，平台上去了，也算是高升。
他连忙站起来，激动地表态：“感谢组织信任！我一定在新的岗位上，再接再厉，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副主任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王建国。
王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副主任继续说道：“王建国同志，这些年，你在教学一线，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特别是担任年级主任以来，教学管理成绩斐然，培养出了祁同伟这样为全市争光的优秀学生，组织上和广大师生，都是看在眼里的。”
“经县委研究决定，提拔你担任金山县第一中学校长，兼d支部书记。”
“轰！”
这个任命，像一道闪电，直接劈在了王建国的脑门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校长？
还是书记兼校长？
一步到位的一把手？
他原本以为，最多就是让他当个副校长，或者教导主任。
他做梦也没想到，组织上竟然会直接跳过所有的中间环节，把他提拔成了一把手！
这……这简直是坐火箭啊！
“王建国同志？王建国同志？”
副主任的声音，把他从巨大的震惊中唤醒。
王建国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得脸都涨成了紫色。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把椅子都带倒了。
“到！不，不是……我……我感谢组织！我……我一定……”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是一个劲地鞠躬。
副主任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笑，也没有在意。
他知道，这种一步登天的喜悦，换了谁都得失态。
谈话结束，两人走出了县委大楼。
刘国栋看着身边这个，昨天还是自己下属，今天就成了自己继任者而且平级的王建国，心里五味杂陈。
他拍了拍王建国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王啊，恭喜你了。”
“以后，一中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干。”
王建国看着这位昔日的老领导，也有些感慨。
“刘科长，您放心。以后，我还要多向您请示汇报工作呢。”
两人都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位置，彻底调换了。
消息传回学校，整个县一中都炸了。
所有老师都惊掉了下巴。
谁也想不到，新校长的位置，竟然会落在王建国的头上。
那个平时看起来有些木讷，甚至有些窝囊的王老师，竟然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那些曾经在会议上，跟着刘国栋一起，指责过王建国的副校长和主任们，现在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看着王建国，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嫉妒，有不服，但更多的，是敬畏。
他们都想不通，王建国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只有少数几个消息灵通的人，才知道，王建国的这次提拔，背后另有玄机。
据说，是市长钱进，亲自跟县委书记打的招呼。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已经毕业离校的省状元，祁同伟。
一时间，祁同伟在县一中，被彻底神话了。
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学生，而是一个能左右别人生杀大权，点石成金的神秘存在。
王建国上任的第一天，就给祁同伟打了个电话。
“同伟啊，有空吗？老师……不，我，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恍惚。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王老师，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请您才对。”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
“祝贺您啊，王……校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王建国听着这个称呼，心里一阵激荡，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知道，这个称呼，是眼前的少年，亲手送给他的。
他定了定神，郑重地说道：“今天晚上，鸿运楼，我等你。”
晚上，鸿运楼最好的包间里。
王建国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
他亲自给祁同伟倒满了酒，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忐忑和拘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感激和敬畏。
“同伟，我知道，我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显得太轻了。”
“我王建国能有今天，都是你给的。”
“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了。”
他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以后，只要是在这金山县，只要是我王建国能办到的事，你一句话！”
“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是他的第二次投名状。
比第一次，要沉重得多，也真诚得多。
祁同伟看着他，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校长，言重了。”
他放下酒杯，看着王建国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以后，还要请王校长，多多关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