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芯崩裂的巨响余音还在晶塔顶端回荡,漫天暗紫色光点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沙尘,在空气中打着旋儿,正一点点失去最后一丝异声能量。青芜望着那些光点湮灭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传承印传来的温润触感,方才青岚灵体消散时的最后一抹笑容,如同烙印般刻在眼底,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沈砚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凉,低头看向身侧的青芜。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肌肤上,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历经劫难后的沉静。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冰凉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都结束了?”青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目光缓缓扫过晶塔顶端。曾经弥漫在这里的浓烈异声能量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纯净的天地脉气在空气中流转,与方才的凶险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没有。”沈砚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些即将彻底消散的暗紫色光点上,眉头微蹙,“这些是本源芯残留的最后一丝异声残能,虽已不成气候,但若放任其散入四界,天长日久仍可能滋生新的邪祟。”
话音刚落,那些暗紫色光点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注视,突然开始剧烈波动起来,零散的光点试图重新汇聚,哪怕只是形成微小的能量团,也透着一股顽固的恶意。声络带长老见状,脸色一沉:“这异声本源果然阴魂不散,即便本体已灭,残能仍想作祟!”
声衡上前一步,周身泛起淡淡的光声能量,正欲出手,却被沈砚抬手制止。“不必,这些残能交给我。”沈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缓缓松开青芜的手,转身面向那些躁动的暗紫色光点,周身藏弦银芒再次亮起,却不再是之前用于防御的屏障,而是化作一道道细密的银线,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之网。
“这是……”青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能感受到沈砚体内的脉气正在剧烈运转,却并非攻击性的力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之意。
沈砚没有回头,只是凝神聚力,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净场波,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张由银线交织而成的无形之网突然震颤起来,一道道银白色的波纹从网中扩散而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朝着那些暗紫色光点席卷而去。不同于和声阵的温和守护,也不同于青岚长老燃脉后的凌厉攻击,这“净场波”带着一种极致的纯粹,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彻底洗涤,那些躁动的暗紫色光点如同遇到克星般,瞬间停止了挣扎。
更令人惊异的是,当银白色波纹触碰到暗紫色光点时,并未将其直接湮灭,而是如同春雨润物般,一点点渗透进光点内部。原本带着腐蚀与恶意的异声残能,在银波的包裹下,竟然开始缓慢地分解、转化,暗紫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灰白色,如同最纯净的脉气尘埃。
“这是将异声残能转化为无害的脉尘?”声络带长老眼中满是震惊,他研究和声术数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能量转化之法,“沈砚大人的脉术,竟已达到如此境界!”
沈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净场波”消耗极大。他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异声本源虽邪,但其本质仍是天地间逸散的能量所化,只是沾染了恶念与戾气。净场波的作用,便是剥离其恶念,还原其本源,转化为可供利用的脉尘。”
说话间,最后一缕暗紫色光点也被银白色波纹包裹,彻底转化为灰白色的脉尘。这些脉尘轻盈如羽,在空气中漂浮着,失去了所有的恶意,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天地灵气。
“接下来,便交给我吧。”声络带长老上前一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周身泛起柔和的淡金色光声能量,这些能量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一道道细密的光丝,朝着那些灰白色脉尘延伸而去。
这是声络带独有的“收尘术”,以光声为引,可将散逸的脉尘精准收集,既不会使其消散,也不会让其沾染其他杂质。只见那些光丝如同有生命般,轻轻缠绕住每一粒脉尘,然后缓缓牵引着它们朝着声络带长老手中飞去。
声络带长老早已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晶瓶,瓶身刻着细密的和声符文,正是用于储存纯净脉气的容器。随着光丝的牵引,无数粒灰白色脉尘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源源不断地涌入晶瓶中,没有一粒遗漏。
青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从三影献祭,到青岚长老燃脉,再到此刻异声残能被彻底转化收集,这场与异声本源的决战,终于迎来了真正的落幕。她只觉得浑身脱力,方才强行催动传承印的反噬此刻渐渐袭来,眼前微微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一旁倒去。
沈砚早已留意到她的异样,见状立刻转身,伸出手臂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青芜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累了吧。”沈砚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青芜闭上眼,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有点……但很安心。”靠在他肩头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悲痛与恐惧都仿佛找到了归宿,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与踏实。
沈砚低头看着怀中人身形纤弱却脊背挺直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知道,这场战争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伤害,青岚长老的牺牲,更是让她背负了沉重的责任。但他更清楚,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躲在他人羽翼下的青门弟子,她的心中,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坚定与勇气。
晶瓶中的脉尘已经收集完毕,声络带长老小心翼翼地将晶瓶盖好,符文闪烁间,将脉尘牢牢封存。他转头看向相拥的两人,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声衡也走上前来,目光扫过晶塔顶端,曾经的裂痕处,此刻正有淡淡的光声能量流转,那些狰狞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界外带的异声能量已彻底消散,光声界晶的裂缝也在自行修复,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沈砚轻轻扶着青芜,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抬头看向声络带长老与声衡,点了点头:“辛苦二位了。此次能成功诛灭异声本源,多亏了三影的牺牲,多亏了青岚长老的传承,也多亏了二位的鼎力相助。”
“沈砚大人言重了。”声络带长老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敬佩,“真正值得敬佩的,是青岚长老,是三影,还有你和青芜。若不是你们舍生忘死,四界恐怕早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话间,一阵微风吹过晶塔顶端,带着和声树绽放的花香,沁人心脾。原本枯萎的和声树此刻已焕发出勃勃生机,翠绿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洁白的花朵如同繁星般点缀在枝头,散发着淡淡的祥和气息。大地深处的脉气愈发浓郁,顺着树脉流淌,不仅滋养着和声树,更扩散到整个界外带,让这片曾经被异声能量污染的土地,渐渐恢复了生机。
青芜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的悲痛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她知道,青岚长老没有白死,三影没有白牺牲,他们用生命换来了四界的安宁,换来了此刻的生机盎然。
“我们该回去了。”沈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却坚定,“青门的弟子们还在等我们,四界的生灵也在等着我们报平安。”
青芜点了点头,从沈砚的怀中缓缓直起身,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她抬手看了看掌心的传承印,古朴的木牌上,青门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温润的灵气,那是青岚长老的信念,是青门世代相传的守护之力。
“嗯,我们回去。”青芜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声络带长老将装着脉尘的晶瓶小心翼翼地收好,说道:“沈砚大人,青芜,我与声衡先回光声界,处理后续事宜,待光声界晶彻底修复后,再前往青门拜访。”
“好。”沈砚颔首,“二位一路保重,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传讯于我。”
声络带长老与声衡微微躬身行礼,随后转身,化作两道流光,朝着光声界的方向飞去。
晶塔顶端只剩下沈砚与青芜两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青芜靠在沈砚的肩头,看着远方渐渐恢复澄澈的天空,心中一片宁静。
“沈砚,你说……青岚长老他们,会不会一直在看着我们?”青芜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沈砚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望向漫天飞舞的青绿色光粒——那是青岚长老灵体消散后残留的气息,此刻正融入天地之间,与四界的脉气融为一体。“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的信念与力量,已经化作了四界的一部分,会永远守护着我们,守护着这片土地。”
青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她知道,沈砚说得对,青岚长老他们从未真正离开,他们的精神会一直传承下去,激励着自己与沈砚,继续守护着青门,守护着和声,守护着这四界的安宁与生机。
沈砚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夕阳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还会遇到多少风雨,他都会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与她携手并肩,践行那份沉甸甸的嘱托。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晶塔顶端,相拥着看着夕阳西下,看着漫天霞光染红了天空,看着界外带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纯净的脉气,带着新生的希望,也带着传承的重量。
异声本源已灭,本源残能已散,光声界晶正在愈合,四界重归安宁。这场跨越生死的决战,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属于沈砚与青芜的守护之路,才刚刚开启。他们将带着逝者的信念,带着传承的力量,继续前行,用生命守护着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