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步落下时，石阶上的金纹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蛇。
慕倾月没停，脚跟碾进那道刻痕，血从指尖滴落，渗进岩缝，金纹顺着血迹往上爬，像藤蔓缠上她的手腕。
“别看。”她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前面的路，是用死人骨头铺的。”
苏逸闭着眼，靠共感屏障勉强维持神志。他能感觉到她的灵力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一碰就断。
第三十步，空气突然粘稠起来。
一道幻影从石壁里钻出——是她自己，胸膛被三根血链贯穿，钉在虚空，嘴里还在笑。
“演得挺像。”慕倾月一掌拍在眉心，精血画的破妄符炸开，幻象碎成金粉，“可惜我早就不信‘宿命’这种屁话了。”
可幻象不止一个。
下一瞬，苏逸闷哼一声，膝盖一软。他看见楚瑶蹲在药炉前，手里捏着一颗泛着幽光的丹丸，轻轻塞进慕倾月嘴里。炉火映着她的笑，温柔得像在喂情人吃糖。
“睁眼！”慕倾月一记灵力抽在他后颈，“那是假的！你他妈要是信了，就真死在这儿！”
苏逸猛地喘气，冷汗浸透后背。
通道继续向下，石阶上的锁痕越来越深，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干涸的血迹，黑得发亮。
“还有多远？”他声音发抖。
“不远。”她盯着前方，“再走七百步，就能看见核心区的门。”
“你怎么知道？”
“兽皮图上写的。”她扯了扯嘴角，“当然，也可能是骗我的。”
第七百步还没走完，前方突然塌出一片平台。
三具尸体躺在中央，穿着正道宗门服饰，胸口金纹与她手腕上的如出一辙。皮肤干枯如纸，眼眶凹陷，却诡异地保持着盘坐姿势，像临死前还在打坐。
“死了多久？”苏逸咽了口唾沫。
“三百年，至少。”她蹲下，指尖划过一具尸体的脸，“金纹侵蚀了经脉，他们不是被杀的，是被‘同化’的。”
话音未落，尸体眼皮猛地一跳。
“退后！”她一脚踹向苏逸，自己反手抽出雷龙鞭虚影，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弧。
三具尸体同时抽搐，皮肉如蜡般融化，又迅速重组——血肉翻卷，骨骼错位，三具血傀从地上站起，眼眶空洞，嘴角撕裂到耳根，齐刷刷朝她扑来。
“操。”她低骂，“连个尸体都不让人好好看。”
血傀速度快得离谱，一拳砸下，石台当场炸裂。她侧身翻滚，鞭影横扫，电光劈在血傀头颅上，只留下一道焦痕。
“免疫灵力？”她眯眼，“那就别怪我脏了。”
她甩出三枚青铜钉，钉入地面金纹交汇处，低喝：“断脉！”
金纹骤然黯淡，血傀动作一滞。她抓住空档，雷龙鞭缠住一具血傀脖颈，猛力一拽，将它甩向塌陷边缘。空间旋涡瞬间卷住，血肉绞成碎末。
另外两具同时转向，动作整齐得不像活物。
“共感意识？”她冷笑，“那就一起送走。”
她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鞭上，雷龙鞭虚影暴涨，化作一道电蟒横扫。血傀被击退，却在落地瞬间又同步扑来。
“你拖住它们！”她吼。
“我？！”苏逸差点破音，“拿头拖？！”
“闭嘴！结‘守心印’！”她一掌拍在他后背，强行将灵力灌入，“别让它们碰你，碰了就同化！”
苏逸跌坐地上，双手颤抖结印，冷汗直流。
她趁机冲向第二具血傀，青铜钉钉入其脚底金纹，切断能量传导。血傀动作再滞，她反手抽出幻灵纱残片，虽已无法隐匿身形，但锋利如刀，一刀割断其头颅。
头颅滚地，喉间突然“咯”了一声。
半块玉牌从断颈处滑出，刻着“天衍宗·内门”。
“正道的人？”她挑眉，“谁派你们来的？楚瑶？”
血傀尸体轰然倒地，化作一滩黑血。
最后一具血傀似乎察觉危险，竟不进攻，转身就往通道深处逃。
“想跑？”她抬手就要掷出青铜钉。
系统突然“嗡”地一震。
界面在她识海炸开，乱码横飞，任务刷新按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跳动的字符：
“……核心……非物……乃……心……”
“你大爷的。”她怒骂，“这时候掉链子？”
她强行调用模拟修炼空间残留数据，提取出一段古籍残页：
“心印封印者，以执念为基，逆命之血为钥。非血祭不可触，非绝情不可破。”
“所以核心不是东西，是夜渊的执念？”她冷笑，“那我这身血，还真是送上门的钥匙。”
她刚收起残页，通道尽头传来一声笑。
低哑，沙哑，带着锈铁摩擦的质感。
像夜渊，又不像。
“你来了。”那声音说，“我等了三千年。”
她没动。
“等我？”她嗤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来救你的，是来拆了这破棺材的。”
“拆了也罢。”那声音轻笑，“反正，你逃不掉。”
她抬脚，继续往前。
苏逸挣扎着爬起来，脸色惨白：“你……你还走？”
“不然呢？”她回头，血从手腕金纹处渗出，滴在石阶上，金纹随之蔓延，“我都走到这儿了，难不成回头跟系统说‘下次再来’？”
“可系统都失灵了！”
“它失灵，我又没失智。”她冷笑，“以前靠它，现在靠命。”
她抬起手，雷龙鞭虚影缠绕指尖，血顺着鞭身流下，在空中拉出一道赤色弧光。
“而且——”她眯眼，“它越乱，越说明我走对了。”
通道尽头，黑暗如墨。
那笑声再未响起，可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睁开了眼。
她迈出一步。
金纹从她手腕蔓延至小臂，像活物般蠕动。
她没察觉。
苏逸却看见了，瞳孔骤缩。
她走到平台边缘，低头看向最后一段石阶。
台阶上，金纹组成了一个符文——和系统商城的“任务刷新”按钮，一模一样。
她盯着那符文，看了两秒。
抬手，一掌拍碎。
石阶裂开，金纹熄灭。
她继续走。
第七百步，最后一阶落下。
前方，一道石门矗立，门上刻着巨大的锁链图案，中央凹陷，形状像一枚心形玉佩。
她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血色玉符——系统奖励的“逆命之血”容器。
玉符刚出，石门上的锁链纹路突然亮起，金纹从她手臂猛然窜上脖颈，像要钻进心脏。
她咬牙，将玉符按向凹陷。
门缝中，传出一声轻笑。
不是来自门后。
是她自己。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笑着说：
“你以为你在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