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露普斯蕾琪娜笑眯眯地,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引导,“你看啊,快乐王子把自己的宝贝眼睛啊、金叶子啊,都送人了,对吧?那这些东西…他是怎么‘送’出去的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芸芸困惑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揭晓答案,“是让小燕子‘啄’下来,‘叼’走的哦~” 她模仿着鸟儿啄食的动作,眼神却瞟向了坐在芸芸旁边的克里斯。
“哦?”克里斯立刻接收到了露普的“暗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猛地一拍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叫道:“对呀!这不就是偷吗?不!比偷还恶劣!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唆使鸟类进行有组织、有预谋的扒窃行为!那个燕子就是个飞贼!那个王子就是幕后主使兼销赃犯!我的天哪!” 她做出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指着芸芸,“芸芸!你竟然想让我们全班在学园祭上表演一部‘盗窃犯的自我感动洗白宣传片’?还要宣扬这种‘把别人(雕像所有者,可能是城市?)的财产随意扒下来送人’的扭曲价值观?这简直是在鼓励大家学坏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克里斯大人作为正义的伙伴(兼职盗贼),第一个反对这种‘扒窃教学剧’!”
克里斯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仿佛在揭露一个惊天阴谋。
芸芸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盗窃?扒窃?销赃?鼓励学坏?这些可怕的词汇像冰雹一样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她看着克里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露普斯蕾琪娜“果然如此”的坏笑,看着周围同学(尤其是虎杖和钉崎)目瞪口呆的表情,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曲解的委屈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呜…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响彻教室。芸芸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她捂着脸,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留下一个绝望而崩溃的背影。她精心构建的关于爱与奉献的童话堡垒,被克里斯和露普联手用“盗窃犯逻辑”砸得粉碎。
“额,玩笑开的有点过火了。”克里斯小声地说。
“芸芸!”菲伦惊呼,想要追出去。
“让她去吧,班长。”露普斯蕾琪娜耸耸肩,一脸无辜,“她需要冷静一下,好好反省自己危险的提案思想。”
菲伦看着克里斯那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再看看黑板上芸芸的提案,气得手都在抖。她咬着牙,在《快乐王子》后面狠狠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力道之大,粉笔都断了一截。
“克里斯同学的…解读,过于极端。但此剧…确实存在易引发误解的风险。”菲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不予采纳。下一个!”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嘁,真麻烦。”钉崎野蔷薇撇撇嘴,但看到菲伦快要爆发的样子,还是决定自己来打破僵局。“那我说一个吧!《小红帽》!总行了吧?”她站起身,双手叉腰,一脸“这总没毛病”的表情,“经典中的经典!大灰狼,小红帽,外婆,猎人!角色简单,冲突明确,善恶分明!我演小红帽!保证把那个装外婆的大灰狼揍得满地找牙!”她挥了挥拳头,展示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小红帽?”一直趴在红丸脚边打盹的岚牙,巨大的狼耳突然竖了起来,抬起毛茸茸的脑袋,金色的兽瞳饶有兴趣地看向钉崎,“人类幼崽…我可以扮演大灰狼这个角色。”
“愚蠢。”娜贝拉尔再次开启毒舌模式,“一个连野兽伪装都看不穿的蠢货小女孩,一个只会用蛮力的粗鲁猎人,还有一个被轻易吃掉的老废物(外婆)。毫无智慧可言的故事,角色也低劣得如同路边的杂草,扮演他们简直是自降身份。尤其是那个小红帽,其愚蠢程度堪比某些水之女神,居然会被那么拙劣的伪装欺骗……”
“喂!你说谁是蠢货?谁像阿库娅了!”钉崎立刻炸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充满原始野性的狼嚎毫无征兆地在教室后排炸响!声音狂暴、嗜血,带着撕裂一切的欲望!
德尔塔!那位来自暗影庭院、拥有银狼血脉的兽人少女,在听到“大灰狼”、“肉”、“小红帽”这几个词的瞬间,仿佛触发了某个深植于血脉的古老开关!她金色的眼眸瞬间被兽性的猩红完全覆盖,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线!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她咧开的嘴角滴落,尖锐的犬齿闪着寒光!一股狂暴、充满压迫感的野兽气息如同飓风般从她娇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肉!新鲜的肉!小红帽!外婆!都是…肉!”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嘶吼,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抓挠着桌面,留下深深的划痕!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钉崎野蔷薇身上,仿佛已经看到了鲜嫩多汁的猎物!那狂暴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小红帽”撕碎!
“德尔塔!冷静!” 艾普西隆脸色一变,立刻起身想要按住她。但陷入兽性本能的德尔塔力量大得惊人,轻易地就挣脱了艾普西隆的手。
“嗷——!!!” 德尔塔再次发出一声更响亮的狼嚎,后腿猛地发力,眼看就要扑出去!
“啧。”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存在感稀薄的希德·卡盖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放在桌下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快如闪电地屈指一弹!
嗤!
一道细微到极致、却凝练如实质的暗影魔力,如同无形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德尔塔后颈某个特定的位置。
“呃…呜…” 德尔塔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猩红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坐回了椅子上,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但依旧带着茫然和残留的兽性渴望,嘴角的口水还在滴答。“肉…想吃…”
艾普西隆赶紧扶住她,松了一口气,同时敬畏地看了一眼自家“影之实力者”的方向。希德已经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路人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教室里的气氛已经被彻底点燃了!德尔塔那两声恐怖的狼嚎和狂暴的姿态,让所有人(除了少数几个强者)都心惊肉跳。虎杖下意识地挡在了钉崎前面,伏黑惠手中已经结出了“玉犬”的召唤印。红丸睁开了眼睛,赤红的瞳孔盯着德尔塔。亚乌菈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哇!德尔塔好厉害!” 马雷则吓得整个人都缩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菲伦看着这失控的场面,再看看黑板上钉崎的提案,感觉自己的理智之弦已经绷到了极限。她几乎是咆哮着在《小红帽》后面画上了一个巨大的、几乎要戳穿黑板的叉:“《小红帽》!存在不可控因素!极易引发暴力冲突!绝对!不予!采纳!!!”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无力而微微发颤。
教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德尔塔粗重的喘息声和艾普西隆小声安抚她的声音。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芙莉莲依旧在沉睡,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赛丽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指尖的钱币转得更快了。白老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菲伦几乎要抓狂,考虑是不是随便抓阄决定的时候。
一个细若蚊呐、带着剧烈颤抖和哭腔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般,从教室最角落、马雷·贝罗·菲欧雷缩着的桌子底下,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那…那个…菲…菲伦班长…大…大人…” 马雷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卑微的祈求,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糖…糖果屋》…可…可以吗?”
“糖果屋?”菲伦一愣,疲惫的大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故事她当然知道,汉赛尔与格莱特被继母抛弃在森林,发现女巫的糖果屋,最终智胜女巫的童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明显的雷点?至少比之前那些强?
她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想寻求一点反应。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更加诡异的死寂。
露普斯蕾琪娜脸上看好戏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好奇和探究。娜贝拉尔空洞的眼神第一次聚焦,带着一丝审视落在马雷藏身的桌角。科塞特斯的四只手臂停止了环抱,复眼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红丸睁开了眼睛,赤红的瞳孔微微转动。岚牙的耳朵竖得笔直。花京院典明和阿布德尔交换了一个眼神。虎杖、伏黑、钉崎也都疑惑地看向那个角落。连一直沉睡的芙莉莲,都仿佛在梦中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蹙了蹙眉。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的目光,都无声地聚焦在那张微微颤抖的课桌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就在菲伦被这诡异的沉默压得几乎窒息,想要开口打破僵局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爆发!
马雷藏身的那张坚固的合金课桌,如同被无形的万吨巨锤狠狠砸中,又像是被内部引爆了一颗炸弹,毫无征兆地、狂暴无比地向上冲天而起!桌面扭曲变形,桌腿四散崩飞!无数书本、文具如同天女散花般被恐怖的冲击波掀飞,哗啦啦砸向四面八方!
“呀啊——!” “小心!” “什么东西?!” 惊呼声四起,学生们下意识地抱头躲避飞溅的杂物。
烟尘弥漫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马雷。
但他此刻的状态,与之前那个怯懦、胆小的暗精灵判若两人!
他低着头,宽大的黑色法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而混乱的暗紫色魔力洪流如同失控的火山,从他娇小的身体里喷涌而出!那魔力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扭曲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紧紧攥着那根象征他大法师身份的橡木法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法杖顶端镶嵌的魔法宝石正疯狂闪烁着不稳定的、刺眼的光芒!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法控制的毁灭冲动!
“呜…呜哇…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力量…它…它自己跑出来了…” 马雷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恐慌和自我厌恶,但那喷薄而出的毁灭魔力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并迅速蔓延!周围的课桌椅被无形的力场推挤得吱呀作响,移位变形!
“糟了!马雷暴走了!”亚乌菈惊叫一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立刻就想冲过去。
“危险!别过去!” 由莉·阿尔法厉声阻止,作为风纪委员,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魔力的恐怖和失控。
“啧,麻烦的小鬼。” 红丸皱起眉头,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马雷!冷静下来!”菲伦焦急地大喊,但她的声音在狂暴的魔力乱流中显得如此微弱。
眼看失控的魔力就要彻底爆发,将整个教室乃至周围区域卷入毁灭的漩涡——
“聒噪。”
一个慵懒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声,如同冰泉般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喧嚣。
一直倚在窗边的赛丽艾,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她那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封万物的淡漠。她甚至没有抬手,只是随意地、朝着马雷的方向,轻轻瞥了一眼。
咔嚓嚓——!!!
以马雷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空间,温度骤然降至绝对零度!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飘散的粉尘、飞溅的文具、乃至马雷身上狂暴喷涌的暗紫色魔力洪流…所有的一切,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一层晶莹剔透、闪烁着绝对寒芒的冰晶彻底覆盖、凝固!
马雷保持着低头颤抖、魔力外溢的姿态,连同他失控的魔力一起,被冻结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冰雕!只有他那双因极度恐慌而睁大的、被冰封的眼睛,还能透露出他此刻的绝望和无助。那根橡木法杖顶端的宝石,光芒也被冻结在刺眼的一瞬。
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冰寒领域。只有赛丽艾指尖那枚古老的奥术钱币,依旧在无声地旋转,反射着冰冷的光。
“好了,安静了。”赛丽艾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灰尘,语气平淡无波。她重新倚回窗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漂浮的云层,仿佛刚才那冻结失控大法师的惊天一幕,还不如云朵的形状变化有趣。
菲伦看着讲台下那尊散发着致命寒气的马雷冰雕,又看了看黑板上唯一一个没有被画叉的提案——《糖果屋》,再环视一片狼藉、桌椅翻倒、书本散落、学生们惊魂未定的教室。
她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冰晶碎屑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用一种近乎虚脱、却又带着无比决绝的语气宣布:
“c班…童话之夜剧目…确定为…《糖果屋》!散…散会!”
粉笔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菲伦感觉自己的班长生涯,从未像此刻这般艰难和绝望。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那个躲在桌子底下、名叫马雷·贝罗·菲欧雷的、看似人畜无害的暗精灵少年,怯生生地提出了一个关于糖果和屋子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