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还在下，不紧不慢地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齐辰站在原地，右手攥着那块磁化矿石碎片，左手虚握成拳贴在腰侧，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眼前这头野猪比刚才那只大了一圈不止，肩背厚实得像堵墙，獠牙泛黄，根部有裂痕，一看就是拼过命的老家伙。它走路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颤，鼻孔一张一合，喷出的白气在冷雨里凝成小团雾。
齐辰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露怯。你一退，它就敢扑；你一慌，它就知道你能宰。
他盯着野猪的左肩。兵王副本里教官说过，野兽发动攻击前，肩膀会先下沉半寸，肌肉绷紧，那是发力的前兆。现在这畜生一边绕圈一边压低身子，明显是在找角度。
“还挺懂战术。”齐辰心里默念，“可惜我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他慢慢后撤半步，脚跟轻轻碰了下身后的树干，确认陈昊还靠在那里。那人没出声，呼吸浅但还算平稳，应该还没彻底昏死过去。
野猪忽然停住，抬头盯他。
齐辰也抬眼回看。
一人一兽，隔着五米多的距离，在雨里对视。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突然，野猪前蹄在地上刨了一下，动作不大，但节奏变了。齐辰立刻察觉不对——这不是示威，是信号。
它要动手了。
几乎是同一秒，野猪猛地蹬地，脑袋一低，直冲而来！
齐辰早有准备。他往右一闪，同时抄起地上一根带叉的枯枝横在胸前。这玩意儿没刃，但够长，能当临时防具用。
野猪撞了个空，惯性让它往前冲了几步才刹住。但它反应极快，转身时后腿一蹬，尾巴一甩，直接朝齐辰小腿扫来。
齐辰跳不开，左腿伤着，根本使不上力。他只能拧腰后仰，用枯枝去挡。
“啪”一声，枯枝砸在野猪后腿上，力道不轻。那畜生吃痛，闷哼一声，却没停下，反而转头又扑。
这次距离更近，速度更快。
齐辰来不及全闪，只能侧身让开要害。野猪的肩撞在他右臂上，整个人被掀得踉跄几步，差点跪倒。
他咬牙撑住，反手把枯枝插进旁边松软的土里，借力稳住身体。
“好家伙，还挺记仇？”他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才那一棍子，值了。”
野猪没再贸然冲锋，而是绕到侧面，眼睛死死盯着他，鼻子不停嗅着空气。
齐辰知道它在判断自己还有多少战斗力。他也趁机调整呼吸，把重心压低，双手握紧枯枝两端，像拿着根简易长棍。
“来啊，”他低声说，“看看谁先撑不住。”
话音刚落，野猪突然调头，朝着巨石方向冲去！
齐辰心头一紧——那边是陈昊！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拼着左腿剧痛强行加速，在野猪即将撞上巨石前一瞬，抡起枯枝狠狠抽在它侧腹旧伤处！
“砰！”
一声闷响，枯枝断裂，但力道精准命中。野猪惨叫一声，翻滚着摔出去两米远，落地时前腿一软，差点跪下。
齐辰没追击。他知道这一下只是逼退，不是终结。
他迅速转身，一把将陈昊从树根边扶起，背在背上，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上那块半人高的扁平巨石。
“忍着点。”他低声说，把陈昊轻轻放在石头凹陷处，让他靠着岩壁坐稳。
陈昊哼了一声，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想说话，但没发出声音。
齐辰没时间管他太多。他快速环顾四周，捡起几块拳头大的碎石堆在身前，又扯了段断枝绑在绳索残端，做成个简易绊索，挂在前方两米处的一根矮枝上。
只要有人或兽经过，树枝一晃，石头就会滚落，制造动静。
“有点像军训时搭陷阱。”他自言自语，“虽然那时候教官说我‘太较真’，但现在看来，认真活命的人才能真活着。”
布置完防线，他蹲下身，从战术裤口袋摸出最后一截尖木棍——这是之前削匕首柄时留下的边角料，一头磨得挺尖。
他握紧木棍，站到巨石右侧缺口，正对着野猪的方向。
雨还在下，顺着他的额发滴进眼角，刺得有些疼。他抬手抹了一把，视线重新锁定前方。
野猪已经爬了起来，身上沾满泥水和草屑。它没再冲，而是在原地低吼，眼神凶狠，却又带着一丝犹豫。
刚才那一击，让它知道了对手不好惹。
齐辰也没动。他知道现在拼的是耐心。对方是野兽，再聪明也有限度；而他是人，还能算计。
他盯着野猪的脚掌。每一次挪动，泥土都会微微下陷。左边前腿落地时比右边慢半拍——果然，旧伤影响了平衡。
“破绽有了。”他心想，“就看它什么时候忍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势小了些，林子里只剩下风刮树叶的声音。
突然，陈昊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像是梦呓。
齐辰立刻回头，伸手按住他肩膀：“别出声。”
陈昊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攥住了齐辰塞给他的那块布条。
齐辰点点头，重新面向前方。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体力在流失，伤口在渗血，陈昊的状态也不稳定。必须在下一波攻击到来前，掌握主动权。
他悄悄把木棍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腰后——那里还藏着一小块磁化矿石碎片。
副本里老头说过：“煞气克煞物。”这玩意儿能不能镇住野兽不知道，但至少能给自己壮胆。
他把石头攥紧，贴在胸口。
野猪又开始移动了。这次它走得很慢，绕着巨石外围画弧线，时不时停下来嗅空气，像是在试探防线的薄弱点。
齐辰屏住呼吸，手指紧扣木棍。
就在野猪靠近绊索区域的瞬间，它忽然抬头，看向林子深处。
齐辰顺着它的视线望去——那边的树影晃了一下。
不是风。
是有东西在动。
他瞳孔一缩。
果然，刚才那头被打退的“打手”野猪，正从另一侧缓缓逼近，形成夹击之势。
“好家伙，玩配合？”齐辰冷笑，“我还以为你是独狼呢。”
他迅速做出决定：不能等它们联手。必须先把眼前这个逼退，否则两人今晚就得交代在这。
他抓起一块碎石，猛地朝左侧树林扔去！
“哗啦”一声，树枝晃动。
野猪首领立刻扭头，注意力被吸引。
齐辰抓住机会，拎着木棍冲出掩体，直扑野猪侧翼！
那畜生反应极快，转身欲撞，但齐辰早有预判。他一个滑步闪开正面冲击，顺势将木棍狠狠捅向对方旧伤处！
“噗”一声，木棍尖端刺入皮肉，虽不深，但正中神经密集区。
野猪狂吼，猛地甩头，獠牙擦着齐辰手臂划过，撕开一道口子。
齐辰忍痛抽回木棍，飞身后退，重新退回巨石后方。
野猪暴怒，原地转了几圈，鼻孔喷着粗气，却没再追上来。
它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好惹。
齐辰靠在石头上，喘着粗气，右臂伤口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了眼，血已经渗出来，染红了半截袖子。
“看来今晚加餐泡汤了。”他扯了扯嘴角，“不过好歹，保住命了。”
他转头看向陈昊，发现那人正睁着眼，目光呆滞却清醒，手里死死攥着那块布条。
齐辰没说话，只是把木棍横放在膝上，重新望向外面。
雨渐渐小了。
野猪还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也不肯走。
一人一兽，在这片湿冷的山林里，继续僵持。
齐辰握紧木棍，指节发白。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