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夕阳的光线变得有些刺眼，落在刘亚豪沾着油污的工作服上，落在李雪那件价格不菲的米白色风衣上，落在韩凯朝那张写满了“人生赢家”表情的脸上。
构成了一幅极其讽刺的画面。
“你们……认识？”韩凯朝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看看刘亚豪，又看看李雪，脸上的得意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李雪抢先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带着一种刻意划清界限的疏远：“哦，以前……算是见过几面吧。”她用手轻轻拂了拂韩凯朝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急于掩盖什么。
“见过几面？”刘亚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原来他们之间那一年多的感情，那些他省吃俭用付出的真心，最终在她嘴里，就只是轻飘飘的“见过几面”。
他看着李雪，这个曾经让他心痛难忍的女人，此刻站在他同事身边，用一种近乎怜悯和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他突然发现，自己心里除了最初的震惊和荒谬感之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痛苦。
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释然和鄙夷。
他释然于自己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本质，鄙夷于她如此迅速地又找到了一个“跳板”，而且这次，居然跳到了自己身边。
韩凯朝虽然有点迟钝，但也不是傻子。他看看李雪那不自然的神情，再看看刘亚豪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任何一个男人，发现自己现女友和前男友以这种方式碰面，心里都不会舒服。尤其这个前男友，还是自己平时有些瞧不上自己的同事。
一种微妙的、带着敌意的尴尬，在三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呵呵，原来都认识啊，那真是……巧了。”韩凯朝干笑两声，搂着李雪腰的手收紧了一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亚豪，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这显然是一句客套话，甚至带着点试探和挑衅的意味。
李雪立刻轻轻掐了韩凯朝一下，小声说：“凯朝，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去试试那家新开的日料吗？位置都订好了。”
“啊对，你看我这记性。”韩凯朝立刻顺杆往下爬，“那亚豪，我们就先走了啊。”
刘亚豪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他的沉默，反而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韩凯朝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赶紧拉着李雪，朝着路边一辆新买的本田思域走去。
走了几步，李雪似乎有些不甘心，又回头看了刘亚豪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残留的尴尬，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高高在上，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看穿后的恼羞成怒。
刘亚豪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让李雪难受。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过头，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韩凯朝的车里。
韩凯朝发动车子，本田思域发出一阵不算浑厚的引擎声，汇入了车流。
刘亚豪站在原地，看着那辆白色的轿车消失在拐角。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下班的人潮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像一座孤岛。
他缓缓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心因为长期接触工具和油污而留下的老茧和细微的伤痕。
然后，他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悲伤的笑。
是一种参透了某种荒谬规则后的、带着浓浓自嘲的笑。
韩凯朝。
李雪。
一个是他朝夕相处的同事，一个是他曾经掏心掏肺的前女友。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组合在了一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试图用那种肤浅的优越感来碾压他。
这他妈的生活，真是比任何编剧写的剧本都更具戏剧性。
他想起苏婉儿说他“死脑筋”，安于现状。
可现在，这该死的“现状”，都开始以这种荒诞的方式向他发起挑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