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沙砾，打在枯骨上发出细碎的响声。端木云一脚踩碎那半枚符纹，眉头拧成个疙瘩。他蹲在地上，指尖蹭了蹭骨面，那纹路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进去的，边缘歪斜，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被人拿叉子划的？”他嘟囔。
洛璃正把最后一口凝神羹舀进他嘴里，闻言差点呛着：“你当人家画符跟摊煎饼似的？”
她盘腿坐在一块焦黑的石板上，青裙沾了灰也不在意，木簪歪了一边，几缕发丝垂在颊旁。手里的陶碗是刚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还冒着热气，香气混着星罗藤的清冽，在这死气沉沉的山谷里格外扎眼。
“吃完赶紧的。”她把碗一放，指尖在空间门户上一划，“再拖下去，西边那俩指不定真被啥远古大蟑螂叼去当下酒菜了。”
端木云抹了把嘴，灵力在经脉里转了一圈，脑子清明了不少。他刚想说话，忽觉胸口一沉——腰间玉符微微发烫，像是被人隔着千里戳了戳。
“有动静！”
洛璃眼睛一亮，反手抽出一截星罗藤缠在手腕上。藤蔓瞬间泛起微光，根须自动扎进地面，勾连出一道淡金色的阵纹。她闭眼，灵识顺着空间之力探出，嘴里还念念有词：“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传讯阵启动——给我亮！”
端木云：“……你这咒语谁教的？”
“我自己编的，顺口。”她睁眼，眸子亮得惊人，“成了。”
星罗藤光芒大盛，一道细如发丝的光流直冲夜空，转瞬隐入云层。几乎同一刻，她袖中那株感应兰猛地舒展花瓣，整朵花泛起柔和的银辉，像是被月光亲了一口。
“公孙宇那家伙还活着。”她松了口气，笑出两颗小虎牙，“而且他口袋里的兰花开花了——说明他没把花当柴火烧了，还算有点良心。”
端木云翻白眼：“现在能联系上了，下一步呢？”
“下一步？”洛璃站起身，拍了拍裙摆，“当然是赶紧汇合。你以为我想在这鬼地方啃干粮等天亮？”
她走到一块半塌的岩壁前，从空间取出一卷泛黄的古籍，封面写着《上古空间秘要》。书页一翻，墨迹像是活的，在纸上缓缓游动。她指着其中一段：“看见没？‘空间之力可裂山河、改地脉、逆生死’。那帮黑衣人搞的‘空间抽取阵’，根本不是为了偷东西，是想把整个大陆的灵脉当萝卜榨汁！”
端木云听得头皮发麻：“至于吗？”
“至于。”她合上书，眼神冷了几分，“你当他们为啥专挑三日灵潮交汇处动手？那地方灵力最稳，一旦被撬动锚点，整个东部地脉都会塌方。到时候山崩河断，咱们站的这块地，下一秒可能就在海底了。”
风忽然停了。
端木云咽了口唾沫：“那咱们还等啥？现在就走！”
“走可以。”她斜他一眼，“但得换个地方。青崖渡最近黑雾缭绕，八成是陷阱。我刚感应到感应兰的星图指向落星谷——那地方地势乱，灵气杂，反倒安全。”
“落星谷？”端木云皱眉，“听说那儿是废弃灵矿，进去容易出不来。”
“所以才适合躲人。”她哼笑，“再说了，我带锅了。”
“锅？”
“五行灵膳锅。”她得意地从空间拎出一口紫底金纹的小锅，锅盖上趴着一只迷你龙形把手，正打哈欠，“炖个汤都能涨十年功力，顺带驱邪避瘴。你要是怕，我可以给你煮碗‘壮胆灵鸡汤’，保证喝完敢跟幽冥本尊掰腕子。”
端木云：“……你这锅比我还嚣张。”
“那是。”她把锅往怀里一揣，“走吧，别磨蹭。等西边那俩到了，我得让他们尝尝新研发的‘爆炒空间符纹丸’——听说是用被污染的符纸做的，辣得能喷火。”
两人刚起身，端木云忽然抬手：“等等。”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情报的灵玉符，符面微光闪烁。他指尖一弹，符文浮现，正是洛璃用凝香糕灵力封缄的印记。
“你说……这封缄方式，他们能解开吗？”
“除非慕容雪在。”洛璃笃定道，“那丫头鼻子比狗还灵，闻着香味就能顺藤摸瓜。再说了，我这糕点可是加了空间灵露调的，外人一碰，立马变酸浆果——谁偷看谁嘴抽筋。”
端木云咧嘴：“你这招损的。”
“损但管用。”她转身就走，裙摆一甩，“走啦，再不走天都亮了。我可不想在半路碰上晨练的邪修，还得请他们吃早点。”
夜风重新卷起，吹散了营地残烟。两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荒原尽头。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半刻钟，那块被踩碎的枯骨旁，沙地微微拱起。一缕黑雾从地底渗出，缓缓缠上骨面残符。符纹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遥远的存在唤醒，随即彻底黯淡。
与此同时，洛璃脚步一顿。
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星罗藤——原本稳定的光芒，忽然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将五行灵膳锅往怀里紧了紧。
锅盖上的小龙打了个喷嚏，喷出一缕金色蒸汽。
端木云回头：“怎么了？”
“没事。”她笑了笑，“就是觉得……今晚的星星，格外亮。”
她抬起手，指向远处一道隐没在夜色中的峡谷轮廓。
“落星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