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听草的叶片彻底黑了，根须像冻僵的蛇蜷在洛璃掌心。她没松手，反而将草贴回地面那道发蓝的刻痕上。
“它怕的东西，就在下面。”洛璃低声说，“但怕归怕，它还记得味道。”
端木云把重棍横在胸前，眼神扫过四周光秃秃的岩壁：“要不咱先撤？等养足精神再来探？”
“来都来了，空手回去多没面子。”洛璃从桃源空间取出一株通体透明的谛听草，轻轻放在地听草旁边。两株灵植一碰，草叶同时震颤，像是在吵架。
公孙宇蹲下，指尖轻点地面残留的灵力纹路：“刚才那阵法起手式不是完整的，他们中途停了。要么是被人打断，要么……时间没到。”
慕容雪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往空中一抛。银针滴溜溜转了几圈，猛地指向谷底深处。
“那边。”她说，“灵压最重的地方，有东西在呼吸。”
洛璃眨了眨眼：“不是吧，连针都会认主了？”
“它只是诚实。”慕容雪把针收回，“不像某些人，嘴上说着‘去看看’，脚却黏在地上。”
“我这是战略性停顿！”洛璃一挥手，蓝焰灶台从空间滑出半截，“来都来了，怎么能饿着肚子查案？”
锅铲一响，几片凝神藤叶跳进锅里。蓝焰“呼”地窜高，香气一散开，连端木云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你这空间是厨房成精了吧？”他嘀咕，“啥时候还能煮碗肉？”
“等你把敌人打得满地找牙，我给你加餐。”洛璃舀了一勺残汤，倒进地听草根部。草身猛地一抖，叶片竟缓缓泛出一丝微光。
公孙宇眼睛一亮：“灵力共鸣！这汤里还有我们之前演练的节拍频率！”
洛璃点头：“用咱们的节奏，唤醒他们的痕迹。”
她将两株草并排按在地上。刹那间，草叶剧烈抖动，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数道黑影围站在一个刻阵中央，手中高举骨符，口中念念有词。阵心处，一道螺旋状的刻痕正缓缓旋转，像井口吞着风。
“这不是聚阴阵。”公孙宇盯着那螺旋纹，“是‘引灵阵’的引子。他们用活物精魄做引，打通地脉阴隙，要把什么东西……拽上来。”
“拽什么？”端木云挠头，“总不能是地底火锅吧？”
“比火锅可怕。”洛璃盯着影像末端一闪而过的符文，“那是‘归墟’的标记。传说中，归墟是万灵终结之地，凡入其中，魂魄不存。”
慕容雪脸色微变：“他们想把归墟的门，开在这儿？”
“不是想。”洛璃收起灵植，“是已经在试了。”
话音未落，岩壁突然渗出一股黑雾，带着腐朽药味，贴着地面蛇行而来。端木云鼻尖一皱，抬棍就要砸。
“别动！”洛璃一把拉住他手腕，“雾里有幻音，你一出手，打的就是自己人。”
她手腕一翻，三枚静音铃同时启动，铃身泛起淡淡光膜，将黑雾隔在五步之外。雾气撞上光膜，发出“滋滋”声响，隐约有低语传出，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呢喃。
“杀……杀了他们……趁他们还没发现……”
慕容雪脸色发白，手指掐进掌心才稳住心神。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一缕纯净灵力，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轻轻罩向黑雾。
清心结界展开的瞬间，雾气像被烫到般缩回岩缝。裂缝边缘，露出半块焦黑的竹简。
公孙宇掏出机关镊，小心翼翼夹出碎片。拼了半晌，终于拼出一行残字：“……子时三刻，灵门将启，速归墟接引。”
“接引？”端木云瞪眼，“接谁？外卖吗？”
“接不该存在的东西。”洛璃盯着那行字，“他们不是在召唤，是在迎接。而且——时间快到了。”
她话音刚落，竹简末尾的灵力标记突然发烫，地面“咔”地一声，石板翻转，数十根尖刺从地底弹出，直扑四人咽喉。
洛璃反应极快，桃源空间护盾瞬间展开，一圈青光将四人裹住。尖刺“当当”撞在光幕上，火星四溅。
“这阵法是活的！”公孙宇大叫，“它认得竹简上的灵力！”
“那就让它认错。”洛璃从锅里舀出最后一勺凝神清露羹，直接倒进阵眼凹槽。
灵羹一触地面，竟与残留灵力产生共鸣，阵法运转骤然放缓。原本混乱的刻痕缓缓连接，显现出完整阵图——一座倒悬的三角形符阵，中心赫然标注着三个古字：“归墟之喉”。
“不是引灵。”公孙宇声音发紧，“是开门。他们要把归墟的‘喉管’接在这儿，让地底的东西……爬上来。”
“那咱们得给它来个迎宾套餐。”洛璃冷笑，“比如——关门，放狗。”
“狗呢？”端木云左右张望。
“我刚说的比喻！”洛璃收起玉简，“撤！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她将竹简碎片和阵图影像封入桃源特制玉匣，转身就走。公孙宇迅速从怀中掏出三枚迷踪机关蝶，往不同方向一弹。蝶翼展开，飞入岩缝，留下虚假灵迹。
慕容雪从袖中洒出一把淡粉色花粉，随风飘散。这是隐息花的粉末，能掩盖活人气息，连嗅灵犬都闻不出。
四人刚退到谷口，远处天际忽然划过数道黑线，速度快得惊人。
“追兵！”端木云握紧重棍。
“别硬扛。”洛璃一挥手，“按计划，散！”
三人迅速分头隐入山林。洛璃最后回望一眼，断崖谷口的黑雾正缓缓聚拢，岩缝中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物在翻身。
她指尖一弹，一枚夜光菇从袖中滑落，嵌进石缝。菇体微亮，像一颗被遗忘的星。
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她转身跃入密林。
身后，谷口的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一滴漆黑如墨的液体缓缓渗出，落在焦土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