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手掌还贴在光球上，那层涟漪般的波动忽然一滞，像是被什么卡住的齿轮，顿了半息，又猛地回弹。
“我进。”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四下寂静里，荡开一圈清晰的波纹。
端木云咧了咧嘴，没说话，抬手就拍在她胳膊上，顺势把自己的掌心贴了上去。
“我扛着。”
慕容雪指尖微颤，深吸一口气，也伸手叠了上去。
“我救着。”
公孙宇翻了个白眼：“你们仨能不能别每次都搞得像临终遗言？”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把手搭了上去，最后一块拼图落定。
四只手叠在一起，光球骤然一震。
金线不再是刺入，而是从皮肤表面浮起，像活过来的血管，顺着经脉往里钻。不是疼，是胀，像是有人把整条江河塞进你最细的血管里，撑得骨头缝都在咯吱响。
端木云第一个跪下去，膝盖砸在地上，额头青筋暴起。
慕容雪咬着牙，指尖泛白，灵力从她掌心溢出，试图稳住自己和旁人。
公孙宇直接趴下了，脸贴地，嘴里还嘟囔：“这哪是给力量……这是渡劫吧……”
洛璃最惨。
她刚觉得那股力道还能扛，脑子里“轰”地炸开——空间动了。
不是被动响应，是主动震颤。桃源空间的阁楼嗡嗡作响，灵田里的作物齐刷刷晃了晃，连池塘里的鱼都跃出水面。一股无形的牵引力从她丹田直冲头顶，像是有两个巨人，一个往空间里拽，一个往她经脉里塞，硬生生要把她撕成两半。
“呃——！”
她喉咙里挤出半声闷哼，眼前发黑，差点栽下去。
慕容雪察觉不对，猛地扭头：“洛璃！你经脉在裂！”
她想抽手救人，可金线已缠死，动一下就是全盘崩溃。
千钧一发，桃源空间自己动了。
一道温润的光从她体内升起，不往外冲，反而往空间里缩。那股蛮横的遗迹之力被这股力道一引，竟拐了个弯，顺着她与空间的连接，哗地灌了进去。
就像洪水来了，你不堵，你开条渠。
洛璃猛然睁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纹，转瞬即逝。
她没倒下，反而站直了。
“别慌。”她声音发哑，却稳得吓人，“它认我。”
话音落，空间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回应，又像是叹息。
“同源……归位……”
这声音没人听见，只有她知道，那是空间在低语。
金线开始变色，从刺目的金，转为温润的玉白，流动的速度也缓了下来。四人体内的压力骤减，像是被人从深海捞了上来，终于能喘气。
端木云一屁股坐地上，喘得像条狗：“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这玩意儿比喝十碗烈火酒还上头……”
公孙宇趴着不动：“我怀疑这遗迹根本不想给力量，就想把我们练成腊肉。”
慕容雪抬手抹了把脸，冷汗混着血丝，她自己都没发现嘴角破了。
洛璃没动。
她闭着眼，感知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不像是外来的，倒像是原本就沉睡着，现在终于醒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桃源空间的边界在往外扩，时间流速隐隐加快，灵田里的作物生长节奏都变了。
升级，已经在发生。
“快。”她突然睁眼，“这地方要塌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平台开始龟裂。
不是碎，是重组。
那些古老的符文一个个熄灭，又在空中重新排列，光球缓缓下沉，像是被大地吞没。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石门凭空浮现，由虚变实，门缝里透出外头山谷的风。
“三息。”公孙宇抬头看了眼，“门稳不住太久。”
“那就跑快点。”端木云一把抄起公孙宇扛肩上，顺手拽了慕容雪一把。
洛璃最后看了眼那即将闭合的光球，抬脚就冲。
四人几乎是滚着出来的。
光流在背后收束，石门“轰”地合上，再看时，只剩一块普通石碑立在原地，连个裂纹都没有。
山谷风大，吹得人发凉。
四人瘫在地上，谁都不想动。
灵力乱窜，经脉发烫，像是刚被雷劈过又烤了一遍。
良久，洛璃撑着地坐起来。
掌心那道金纹还没散，微微发亮，像枚印章。
她摊开手，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它选我们，不是为了藏起来。”
端木云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盯着天：“那你说，下一步干啥？开宗立派？收小弟？还是直接去天机阁挂牌——‘本团队专治各种遗迹不服’？”
“先回家。”她说。
“回家？”公孙宇坐起来，皱眉，“叶家那帮人可不会因为你拿了遗迹就给你鼓掌。”
“我不需要他们鼓掌。”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我需要的是，让他们尝一口我做的饭，然后自己走过来，说‘求你了，再做一次吧’。”
慕容雪笑了，扶着药囊慢慢起身：“你又打算拿美食当武器了？”
“美食什么时候不是武器了？”洛璃眨眨眼，“能让人笑的，能让人活的，能让人不怕死的——这才是最狠的。”
端木云一骨碌爬起来，扛剑上肩：“行，那我负责护厨，谁敢动你锅铲我剁谁手。”
公孙宇拍拍尘土：“我负责设计自动洗碗机，不然你非累死在灶台前。”
慕容雪摇头：“我负责备药，以防你们吃太撑集体躺倒。”
四人站成一排，风吹得衣角翻飞。
洛璃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块石碑。
它静静立着，像一块墓碑，也像一块界碑。
她转身，迈步。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