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喉咙里那股铁锈味还没散，她把舌尖抵在上齿后，压住想咳的冲动。玉简还贴在膝盖上，边缘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灶上撤下来的锅盖。她没抬手去擦汗，只把呼吸放慢，一吸一停，再吸再停，像在数秧苗返青的节气。
三字还在脑子里转——“逆息引”。
不是往前冲，是往后退一步再拉回来。她忽然想起空间里那口铜锅，煮灵麦时火太猛，米汤扑锅，她就关小火，等锅底安静了，再慢慢提气升温。这功法，莫不是也得这么炖？
她闭眼，把灵力沉到丹田，不往外推，反而往里收。经脉像是被反向拉扯，胀得发酸，但她没停，继续往识海深处引。灵力转了个弯，像溪水撞上石壁回旋而下，竟真在脑海里卷出一股小涡流。
“成了半步。”她睁开眼，喘了口气。
端木云还在原地来回踱步，拳出一半又收回去，像在跟空气讨价还价。他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忽然骂出声：“我这练的不是功法，是龟爬步！”
慕容雪盘坐着，指尖的白光忽明忽暗，像快没油的灯芯。她眉头锁着，显然还在跟那股“漏气”的感觉较劲。
公孙宇靠墙坐着，手里那张破障灵纹图被他捏出几道折痕。他盯着图发愣，眼神像是看懂了又像没懂。
洛璃站起身，走了两步，靴底在石板上蹭出轻响。她清了清嗓子：“都别跟自己死磕了。”
三人抬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越想通，越堵？”她把手搭在端木云肩上，“你冲那么快，灵力还没到手，人先到了，能不卡吗？”
端木云挠头：“可我不快，还叫端木家的雷步？”
“那你试试，别想着出拳，先想着收拳。”她转头看慕容雪，“你也不是非要一口气把灵力拉回来，一段一段接，像接水管，前一节通了，再开下一节。”
慕容雪眨了眨眼：“你是说……别贪全？”
“对。”洛璃点头，“种地哪有一锄头刨出整片田的？得先松土，再下种，再浇水。你们现在是想跳过前两步，直接收成。”
公孙宇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完整运行’四个字框住了？”
“差不多。”她蹲下来，用指尖在地面画了个圈，“你们看，灵力不是直线，是转着走的。我刚才试了，往回引一下，反而走得更远。”
“逆着来？”端木云皱眉。
“不是硬逆，是先停，再引。”她比划了个手势，“像拉弓，得先往后拉，才能射得远。”
公孙宇忽然坐直了：“机关术里有个‘回力扣’，就是靠反向蓄能触发机关。你这说法……有点像。”
“那就对了。”洛璃站起身，“要不，咱们一块试试？四个人的灵力，总比一个好调。”
端木云咧嘴：“你该不会是要我们手拉手念咒吧？”
“差不离。”她笑，“闭眼，放灵力出来，别控制，让我带一下节奏。”
三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各自闭眼。
洛璃深吸一口气，把手掌贴在地面。她默念口诀，启动灵幻美食桃源空间。一缕淡金色的灵韵从掌心渗出，像晨光下的雾气，缓缓在四人之间铺开。
端木云的灵力最先冒头，暴烈如火，噼啪作响。
慕容雪的灵力细柔如丝，却总在中途断开。
公孙宇的灵力带着金属般的冷感，走一步停三步，像是在排查陷阱。
洛璃咬牙，把“逆息引”三字在识海中反复回放。她引导那股空间灵韵，像织布一样把四股灵力缠在一起。起初是乱的，端木云的火气烧得慕容雪直皱眉，公孙宇的冷流又把端木云冻得一哆嗦。
“稳住！”洛璃低喝，“别对抗，顺着来！”
她猛地将灵力收回，四人灵力随之被拽向内圈，形成一个漩涡。她再一引，灵力反向旋转，像拧麻花似的绞在一起。
第三次，端木云的灵力终于没炸开，稳稳接上了慕容雪的丝流。
第五次，公孙宇的冷流开始自动校准节奏。
第七次，四股灵力同时转顺，嗡的一声，竟在空中凝出一圈微光。
端木云猛地睁眼，一拳挥出。
这一拳快得看不见影，可收拳时却稳稳停在鼻尖前一寸，没带起半点风声。
“我……我控住了？”他瞪眼。
慕容雪低头看手，指尖的白光连成一线，缓缓在掌心画了个圈，没断。
“回流通了。”她声音有点抖。
公孙宇盯着破障灵纹图，忽然笑了：“原来第三层的符文是活的，它不是让你拆，是让你跟着它走。”
洛璃没说话，她闭眼，神识缓缓铺开。
一里、二里、三里……
四里、四里五、五里！
她“看”到了训练场外的巡逻弟子，看到了远处厨房升起的炊烟，甚至感知到联盟主楼里几股沉稳的灵力波动。
“成了。”她睁开眼，嘴角扬起。
四人站起身，互相看了看，谁都没说话，但眼神都亮了。
端木云活动了下手腕，忽然一拳砸向洛璃肩膀：“行啊你，差点让我以为要搞什么结拜仪式。”
“你再打一下，我就把你塞进空间种灵麦。”她躲开，笑着回了一肘。
慕容雪轻轻拍了拍公孙宇的手臂：“刚才那股灵韵，是你的空间在帮忙？”
“一点点。”洛璃摸了摸腕上的铜锅，锅身温热，但不再发烫，“它也挺配合。”
公孙宇收起图纸，难得没说风凉话：“下次突破，提前说一声，我准备点防震垫。”
“得了吧，你那垫子估计还得画三天图纸。”端木云嗤笑。
洛璃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正斜斜落在联盟主楼的飞檐上，把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
她刚想说收拾东西回去，眼角忽然瞥见一道人影从主楼侧门走出，手里捧着一卷红边令旗，脚步极快地朝这边走来。
“传讯弟子。”慕容雪低声说。
洛璃没动，只把玉简收进袖中，站在原地等。
那人越走越近，令旗在风里轻轻晃动，像一团未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