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膜中那只睁开的眼睛，像一盏不该亮的灯，在幽蓝密室里投下刺骨寒意。
洛璃掌心的金光一顿，却没有收回。她闭上眼，再睁时眸子清得像山泉洗过。桃源空间在她识海中轻轻一震，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自内而外撑开，像是锅盖落回热汤之上，严丝合缝地挡住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心神压迫。
“别看它！”她声音不高，却像一勺滚油泼进冷水，“守住自己念头，它现在是困兽！”
端木云立刻偏头，拳头攥得咯响。慕容雪指尖微动，迅速在手腕处点了三下，经脉微暖。公孙宇咬牙将玉简贴在额前，残存阵纹嗡鸣作响，像是老灶台最后的喘息。
那只眼缓缓转动，视线扫过四人，最终停在洛璃身上。晶膜开始发烫，泛起金属般的灰白光泽，水晶球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仿佛有千百口铜钟同时轻撞。
“它要缩了。”公孙宇嗓音发哑，“能量往中心收，护罩厚度翻倍不止。”
“那就赶在它彻底闭门前砸进去。”洛璃深吸一口气，右手五指张开，掌心灵力剧烈压缩，金光由亮转暗，竟凝成近乎赤红的状态。《破釜诀》的焚鼎式在体内运转到极致，每一条经络都像被火钳夹住拉伸。
她从空间取出三枚爆炎灵豆，轻轻一碾，豆粉混着灵力在掌心打旋。“这玩意儿本来我是留着炸年糕用的，”她咧了下嘴，“但现在看来，得先拿你开刀。”
端木云差点笑出声：“你连炸年糕都惦记？”
“当然，”她目光不移，“等会儿打赢了，我给你们做辣味爆豆酥，加芝麻糖浆那种。”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手，灵力如熔岩喷涌，直逼晶膜最薄处——正是之前焊点断裂后留下的旧伤位置。
端木云瞬间会意，一步抢出，双拳燃起烈焰，家族秘技“燎原九击”第一式轰然打出。赤红拳风撞上晶膜右下角，发出刺耳摩擦声，裂纹如蛛网般扩散。他没停，第二击、第三击接连砸出，整个人像一头冲向铁墙的蛮牛，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
“公孙宇！”洛璃低喝。
“来了！”他十指翻飞，以玉简为笔，地面残阵为纸，勾画出一道临时导灵阵。符文逐个亮起，虽不如机关匣精准，却稳稳锁定了洛璃攻击路径的终点。
慕容雪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一张泛黄符纸上，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清光掠过三人头顶。她将最后一滴凝神露渡入洛璃掌心，凉意顺着手臂窜上肩胛，让那几乎枯竭的灵力又撑起一线生机。
“就这一下。”她说，“别省。”
洛璃点头，脚下猛踏，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出。她的手带着整条手臂的重量，带着桃源空间日夜苦修的汗水，带着那一碗碗换功法的饭菜香气，狠狠按下。
掌心触到晶膜的刹那，桃源阁楼虚影在她身后浮现半瞬，青瓦飞檐，雾气缭绕。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自空间深处涌来，顺着经脉奔腾而下，精准注入掌中灵力核心。
轰——！
不是爆炸，而是某种东西终于断掉的声音，像绷了太久的琴弦突然崩裂。
晶膜先是凹陷，接着龟裂，裂缝迅速蔓延至整个球体。那张模糊的人脸扭曲起来，嘴巴大张，似要嘶吼，却被无形之力死死压制。灰白光芒疯狂闪烁，蓝电乱窜，整个房间剧烈晃动。
“还没完！”公孙宇大喊，“核心还在跳！”
果然，水晶球虽已碎裂大半，但中心一点幽光仍在搏动，如同垂死心脏。
“一起上！”端木云甩开破损手套，双手结印，将剩余灵力全数灌入拳心。慕容雪取出最后两根银针，分别刺入自己与洛璃的肩井穴，强行打通经脉阻塞。公孙宇则将玉简插入地面阵眼，以自身为引，把残余导灵阵推向极限。
四人站成菱形，洛璃居前，其余三人灵力如溪流汇河，尽数涌入她掌心。
她再次举起手，这一次，掌中不再是金光，而是黑中透红的暗焰，像是灶底烧尽的炭火，却蕴藏着毁天灭地的余温。
“你说你是容器？”她盯着那点幽光，声音平静，“那我也告诉你——我不是来谈判的，我是来收摊的。”
手掌落下。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脆的“咔”，像是冬日湖面第一道冰裂。
水晶球彻底炸开，碎片化作点点光尘，飘散在空中。人脸消散前最后的表情，竟像是松了一口气。
能量场骤然平息，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洛璃单膝跪地，呼吸粗重，木簪歪斜，一缕发丝黏在额角汗湿的皮肤上。她抬起手，掌心残留的暗焰缓缓熄灭，只留下一圈焦痕。
端木云靠在墙上，拳骨渗血，却咧着嘴笑：“我说……能不能先把年糕做了？我都饿了。”
慕容雪翻白眼，掏出药膏：“先治伤，再吃东西，这是常识。”
公孙宇没说话，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一块尚未完全消散的晶片。他用手指轻轻拨了拨，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洛璃撑着地面站起来。
“这裂纹走向不对。”他低声说，“不是我们打碎的那样。”
“什么意思？”
他抬头，眼神凝重：“像是……里面早就有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