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烬从指缝间飘走，洛璃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符纸焦边的粗粝感。她没多看那片林隙一眼，只把袖口往下扯了扯，挡住腕上刚冒出来的寒霜。
“走快点。”她说，“谁先到，谁拿暖炉。”
端木云咧嘴一笑，脚下一蹬就窜出去老远：“那我可不客气了！”
公孙宇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手里机关罗盘咔嗒转了半圈，指针微微颤动：“别闹，灵压又变了，寒潭快封口了。”
慕容雪走在最后，手指轻轻拂过路边一株冻僵的蓝铃草，眉头微皱：“这草……被人用毒雾浸过根部，不是自然结冰。”
没人接话。四人脚步加快，影子被月光压成一片，在古道上连成一条线，直奔北境寒渊裂谷。
到了地界，寒气扑面而来，像是有人往脖子里塞了一把碎冰。裂谷口立着三块歪斜的石碑，刻着模糊的星轨图，地面浮着一层薄雾，踩上去悄无声息。
“就是这儿。”公孙宇蹲下，用铁丝拨开苔藓，露出底下交错的刻痕，“归墟逆阵的起始纹路，和残图对得上。”
洛璃闭眼，心神沉入空间。灵泉微漾，一股清凉顺着经脉蔓延，视野里顿时多了几道肉眼看不见的灵力流——青灰如烟，绕着裂谷盘旋，每隔九息，就在某处节点轻轻一震。
“找到了。”她睁眼，“阵眼有七个，每九息一次波动，错开两息就能穿行。但想破阵，得补上‘第二月’。”
她掌心一翻，日曜晶浮现，金红光芒映得四周岩石泛出暖色。
“你真要拿它当月亮使？”端木云瞪眼。
“月亮太慢，太阳太烫。”洛璃把晶石递过去，“我们造个‘假天象’，让它以为双月同现。”
公孙宇接过晶石，迅速嵌进罗盘中央的凹槽，又抽出随身古籍残页对照地形，手指在空中虚画三遍，猛地一顿：“缺三个符文！原图被毁过！”
“缺哪儿补哪儿。”洛璃转身，从空间取出一截藤蔓，叶片细长，边缘泛着淡淡银光，“星辉藤，夜里自己会亮。”
她将藤蔓铺在地面，叶脉与阵纹对接，银光顺着刻痕缓缓流淌，像活过来一般。
“好家伙，你这空间是杂货铺成精了吧？”端木云啧了一声，拔刀插地，“东边有动静，冰层在动！”
话音未落，几具通体透明的冰傀从雾中爬出，关节咔咔作响，手中冰矛直指众人。
“守角！”公孙宇大喝，罗盘旋转，日曜晶光芒暴涨，一道金色光弧射向天空，竟在低空凝出一个微型“太阳”，与天上明月遥遥相对。
刹那间，天地灵气剧烈震荡。
寒潭上方的雾气猛然翻滚，原本杂乱无章的灵流开始逆向回旋，七处阵眼同时亮起幽蓝光芒，又在第三息时齐齐熄灭——缺口出现了。
“走！”洛璃冲在最前，脚下踏着星辉藤指引的路线，一步不偏。
迷阵内部是个环形洞窟，四壁布满倒刺般的冰棱，正中央一座石台悬浮于寒潭之上，一块半透明的晶石静静浮着，宛如凝固的月光——月魄晶。
“太安静了。”慕容雪低声说，“连风都不吹。”
“就是因为太静。”洛璃盯着石台周围，“地上那些冰纹，是反向灵导槽，踩错一步，整片区域都会冻结成棺材。”
她闭眼，借灵泉滋养后的感知细细扫描，脑海中浮现出一条极细的光带，弯弯曲曲通向石台。
“端木云，听我报数，往前走。第一步，左斜三寸；第二步，停，右脚轻点前方冰面……”
端木云屏住呼吸，刀尖点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到第七步时，脚下冰层发出细微裂响。
“别动！”公孙宇喊，“你右边三寸有隐藏触发器！”
洛璃睁开眼，迅速从空间取出一小块蜜渍莲子，弹指甩出。莲子落地滚了半圈，碰上那处冰纹，轰地炸开一团白雾，紧接着四周冰棱齐齐转向，对准入侵者。
“好险。”端木云抹了把冷汗，“下次能不能给点甜头当奖励？”
“等你活着走出去，我请你吃糖醋小排。”洛璃往前迈步，“现在，继续。”
终于抵达石台。月魄晶静静悬浮，底座缠着一圈冰丝，隐隐有灵力回流。
“静时露。”她低声说，指尖凝聚一滴澄澈液体，轻轻滴在晶石底部。
冰丝瞬间融化，月魄晶微微一震，落入她手中。
寒意顺着手臂窜上来，但她没松手，直接送入空间温养。
“拿到了！”慕容雪松了口气。
公孙宇收起罗盘：“阵法撑不了太久，咱们得——”
话没说完，洛璃突然抬手。
“嘘。”
她缓缓回头，望向洞窟出口。那边的雾气比刚才浓了些，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石碑旁，不动，也不靠近。
“刚才……有人站那儿吗？”端木云握紧刀柄。
“没有。”慕容雪摇头，“我一直在看。”
那人影依旧伫立，像是石雕。忽然，他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然后，转身，走入雾中，身影被吞没，仿佛从未出现。
“搞什么鬼？”端木云瞪眼，“装神弄鬼也不打个招呼！”
公孙宇盯着地面，忽然蹲下：“这人的脚印……没有。”
“什么？”慕容雪凑近。
沙。
沙沙。
洞顶传来细微声响，像是雪粒滚落。洛璃抬头，只见一片雪花缓缓飘下，落在她肩头，却没有化。
那不是雪。
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