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咬着烧饼，目光却没离开那个老头的手腕。芝麻在嘴里碎裂的声音很轻，但她耳朵竖着，盯着那道紫痕。
老头牵着驴走得很慢，裤脚湿了大半。她几步追上去，把手里的烧饼递过去：“老人家，刚出炉的，您吃一个？”
老头愣了一下，摆手推辞。可就在他抬手时，洛璃指尖一动，一缕极细的空间感知滑过对方脉门。那一瞬，她察觉到体内灵流混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又强行封住了出口。
“谢谢姑娘，我不饿。”老头声音沙哑，想绕开她走。
洛璃不拦也不逼，只笑着说：“这雨越下越大，您手腕那伤，再淋下去怕是要发炎。”
老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眉头微皱。
“我们客栈有药。”她说，“进来擦一擦吧，顺路的事。”
老头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进了屋。
慕容雪已经在堂屋里备好了热水和草药。见人进来，她轻轻掀开对方袖口，露出那道擦伤。伤口边缘泛紫，中心微微凹陷，像是被什么符文烫过又抹平。
“您这是碰了禁制？”慕容雪一边涂药一边问。
“摔了一跤。”老头低着头，“山上石头滑。”
洛璃站在旁边没说话，直到慕容雪换药时手指碰到伤口，老头肌肉猛地一绷，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就是现在。
“归墟引魂阵的反噬，”洛璃忽然开口，“可不是摔一跤能解释的。”
老头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
“您要是不想惹麻烦，刚才就不该出现在街上。”她坐下来，语气平静，“我们知道有人逃了，也知道他们在找地方喘气。您腕上的印，和他们烧掉的阵旗是一套东西。”
老头脸色变了。
端木云这时从门外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外面没人。”他看向洛璃，点了点头。
公孙宇抬起手，一道淡光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即消散。“结界布好了，声音传不出去。”
老头看着三人动作利落，眼神渐渐松动。
洛璃从袖子里取出那块烧焦的阵旗碎片，放在桌上。“这个，您认得吗？”
老头盯着那蛇形纹路看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那是十年前就被封禁的东西……怎么还在用？”
“所以您愿意说了？”洛璃问。
“我不是他们的人。”老头声音低了下来，“我是被请来守外围的。一个月前，有人出高价雇我去看一座废墟，说是防外人乱闯。我没多问，结果前天夜里，那地方突然亮了光，地底下传来响动。我去查看，触发了残留阵法，差点没命才跑出来。”
“哪座废墟？”公孙宇立刻问。
“往东南百里，靠海的一片石林里。”老头说，“当地人叫它‘断碑谷’。传说是上古修士闭关的地方，后来塌了，没人敢靠近。可最近地脉震动频繁，夜里常有光从裂缝里冒出来。”
洛璃眼神一凝。
“谁雇您的？”端木云追问。
“没见过真人。”老头摇头，“银子是通过镇外驿站送来的，署名是个代号——‘影七’。”
屋内安静了几秒。
“影七……”公孙宇低声念了一遍，“黑暗组织外围联络人的编号方式。”
洛璃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如果真有人在重启归墟阵，目的不会只是藏身。”她说，“那种级别的阵法，需要大量灵源激活，最后一步必定是为了唤醒某种力量。”
“你是说，他们不是逃，是在图谋别的？”慕容雪抬头。
“残兵不会带着阵法跑。”洛璃停下脚步，“他们会毁掉所有痕迹。可这些人不仅留下了线索，还敢重新启动禁阵——说明他们背后有更大的计划。”
端木云一拳砸在桌上：“那就别等他们成事，直接杀过去！”
“不行。”公孙宇摇头，“我们现在连遗迹具体位置都没确认，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归墟阵一旦进入激活后期，外力干扰可能引发地爆。”
“所以我们换个思路。”洛璃转身面对三人，“不追人，改盯阵。”
“你的意思是……等他们自己露头？”慕容雪问。
“对。”洛璃点头，“他们要完成仪式，就必须继续收集灵源。只要他们动手，就会留下波动。我们先摸到遗迹外围，布好眼线，等他们现身，一举切断他们的路。”
端木云咧嘴笑了：“这招狠。”
“明天出发。”她说，“伪装成采药队，沿着海岸线慢慢靠近断碑谷。公孙宇负责侦测灵脉异常，慕容雪留意是否有中毒或受伤的村民，我亲自探查阵法残留痕迹。”
“那我呢？”端木云问。
“你打头阵。”洛璃看他一眼，“你最能扛，也最吵，适合当诱饵。”
“喂！”端木云假装生气，“我可是正经武修，不是炮灰！”
“但你最适合装傻充愣。”她笑着补了一句。
几人哄笑起来。
老头坐在角落，看着他们说话，神情复杂。
洛璃走过去，递给他一碗热姜汤。“您先在这儿歇着。等我们回来，会给您一个交代。”
“你们……真的能阻止他们？”老头低声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她喝了口汤，放下碗，“但我知道，要是没人管，下次受伤的就不会只是您这一条胳膊了。”
夜更深了。
雨停了，窗外月光斜照进来，映在桌上的阵旗碎片上，那蛇形纹路像是活了一瞬。
第二天清晨，四人整装待发。
背包里装着干粮、药包、探测晶石和备用符纸。洛璃最后检查了一遍空间中的储备，九转还魂草、紫焰龙鳞花都已收好，随时可以炼丹应急。
她走出客栈时，看见老头站在门口，手里拄着一根旧拐杖。
“路上小心。”他说。
洛璃点头：“您也保重。”
队伍顺着官道向东行进，海边风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走了约莫十里，公孙宇忽然停下。
“怎么了？”慕容雪问。
他蹲下身，从沙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石头表面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划下的记号。
洛璃接过石头，翻来一看，瞳孔微缩。
那不是一个符号。
是半个阵眼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