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芬达刚踏出基地那沉重的大铁门，立刻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奇怪？”
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而是……光线？
明明才出来，怎么感觉周遭的光线瞬间就暗沉了一个度？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只见一轮满月高悬夜空，但那月光却绝非往常的银白或昏黄。
月光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诡异的变化——从原本的白色。
逐渐晕染上诡异的粉，而后那粉色又不断加深、变浓，最终化为一种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
这血色的月光泼洒下来，将整个布朗城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如同噩梦滤镜般的暗红阴影之中。
地面、墙壁、废弃的车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浸染了一层薄薄的血浆。
乔芬达皱了皱眉，抬手看了看腕表。精致的表盘显示现在是9月6日晚上。
“9月6日……”
他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了什么，
“听某个新崛起的东方国家那边的朋友说过，他们好像管这叫‘中元节’？
说是鬼门大开、亡灵回归的日子……呵，真是可笑又落后的封建迷信。”
虽然嘴上说着可笑，但配合着眼前这诡异的天象，一股莫名的阴森感还是顺着脊椎悄悄爬了上来。
他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袋，指尖拨弄着里面那把定制左轮手枪的转轮。
转轮转动时发出轻微而顺滑的“咔哒”声，在这过分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带来一丝熟悉的、令他安心的解压感。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自己在淡红色月光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边缘却显得有些模糊、扭曲，仿佛不止一个影子在微微晃动。
是光线折射的原因吧？
他甩甩头，没太在意，将这归咎于这罕见的红色月光产生的视觉误差。
周围寂静得可怕。
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所有的居民都察觉到了这天象的不祥，早早躲回了家中，紧闭门窗。
唯有那座他曾光顾过的总统酒店，门口居然还有人在活动。
那是几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正默不作声地清理着门口的一片狼藉。
他们拖拽着什么东西……借着血月之光，乔芬达看清了，那拖拽的分明是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
酒店人员动作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日常的清洁工作。
果然是这里出了事。
乔芬达心想，不过看样子，袭击者似乎只针对了武装人员，并没有对普通服务生下杀手？
这让他对那个“歹徒”产生了一丝奇怪的好奇。
一个正在台阶上用力擦洗着血迹的女服务员注意到了他。
她大约三十岁年纪，有着棕色的皮肤和混血儿特有的、带着几分憔悴却依旧能看出清秀的眉眼。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职业性的微笑。
她无父无母，大学毕业那年父母就死于帮派交火，唯一的房子也被亲戚霸占。
在这座绝望的城市，她能找到的最好出路就是在这家高档酒店当服务员。
至少这里相对安全，还能“接触”到一些大人物。
对于很多连学都上不起的人来说，这已是遥不可及的生活。
日复一日的麻木早已刻入骨髓，她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先生，您是要入住酒店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礼貌，
“今天……我们有很多空房……”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我是来吃夜宵的，”
乔芬达走上前，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笑容。
很自然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大额钞票，动作轻佻地塞进了这位侍女制服胸前的口袋里，
“顺便来看看热闹。我之前好像听见这边动静不小？是遇到麻烦了吗？”
指尖传来的纸币厚度让侍女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谢您，先生！万分感谢！”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口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后怕，
“我们这里确实受到了袭击……而且，那个歹徒……她、她还在酒店里面没走！”
她好心地提醒这位看起来很有钱也很慷慨的年轻先生，希望他不要进去送死。
“嗯？”
乔芬达眉毛一挑，故作不满，“那他还在里面，你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住店？合着你根本没在意我的死活啊？”
“抱歉，先生……”
侍女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麻木，“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对客人微笑，习惯了忽略危险，习惯了在这座吃人的城市里挣扎求存。
乔芬达打量了她一眼，没再计较。
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酒店内部那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的大堂，又瞥了眼路边那几个鼓鼓囊囊、不断渗漏出暗红色液体的黑色大号垃圾袋。
看来安保力量是真的全灭了。
他心思活络起来，这不正是天赐良机？
把这个最好的酒店毫不费力的直接纳入我们基地的势力范围，以后接待帝国来人也方便，还能当个前哨站。
“看来，我得亲自出手，把这个酒店‘接管’过来了。”
乔芬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侍女宣布，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自信。
“尊贵的先生，那个歹徒真的很厉害！您最好不要进去冒险……”
侍女还是忍不住再次劝诫，她是真的害怕看到这个慷慨的年轻人变成又一袋垃圾。
“我有什么好怕的？”
乔芬达潇洒地挥了挥手，浑然不在意那血色的月光将他金色的头发也染上了一层邪异的红晕，
“你一个弱女子都不怕，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清理现场，我怎么会怕呢？”
说完，他不再理会侍女的反应，双手插回口袋。
拨弄着里面的左轮手枪，吹着轻快的口哨，迈着悠闲的步伐。
径直推开了酒店那扇旋转玻璃门，身影融入了那片被血色月光和内部灯光共同渲染的、未知的空间。
只留下那个混血侍女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他刚才的话。
对啊……我还活着。
那个歹徒……或许也不是见人就杀的疯子？
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看着那扇缓缓停止旋转的玻璃门，心里默默想着：
但如此嚣张行事的人，在这座城市，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