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死亡浊瘴森林的风裹着腐叶的碎末，砸在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像无数只干瘦的手在抓挠。车身上缠着的墨绿巨蟒突然绷紧，鳞片摩擦金属的“嘎吱”声刺得人耳膜发疼——那二十米长的身躯哪是什么爬行动物，分明是条活过来的钢铁绞索，每片菱形鳞片都泛着青黑的光，缝里渗着的浊瘴像融化的沥青，滴在车顶上滋出细小的白烟。
陈默扒着车顶的行李架往上爬，掌心被金属边缘硌得发麻，左眉骨的旧疤突然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三年前被腐尸抓伤的疼。他低头往驾驶座瞥了眼，陆明远正死死攥着方向盘，眼镜滑到了鼻尖，镜片上沾着浊瘴凝结的水珠，嘴里还在碎碎念：“灵气炮刚才轰了两下都只崩掉几片鳞，这玩意儿的皮比基地的防爆门还厚……”副驾的林晚星半个身子探出来，指尖飘着的光粒像碎星星，正往车后受伤队员的伤口上落，见陈默看过来，她咬着下唇喊：“陈默哥！小心它头！刚才喷的浊瘴雾，老李的胳膊都开始烂了！”
话音刚落，巨蟒的头颅突然猛地抬起，碗口粗的信子“嘶嘶”地吐着，黄色的竖瞳里没有半分活气，只有浑浊的杀意。陈默心里一紧，脚底下的车顶突然往下陷了寸许——这东西的力道能把装甲车拧成麻花，晚星和明远还在车里，绝不能让它蜷起来。他摸了摸腰间的青灵玉，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四肢流，纯灵在丹田转了个圈，刚要往掌心聚，突然想起沈凝霜之前说的话，又硬生生顿住，朝着车后座喊：“凝霜！冰牢锁它中段！别让它往回收！”
车后座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沈凝霜的银发在浊瘴里飘着，像团冻住的雪。她没回头，只是抬手往巨蟒的身体中部虚按，冰蓝色的异能顺着她的指尖往外涌，落地就结成半米粗的冰柱，密密麻麻地围在巨蟒腰腹处，形成个刚好卡住它的冰牢。“知道！”她的声音比森林里的风还冷，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你动作快点，我寒毒撑不了太久——冰牢最多困住十秒！”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他见过沈凝霜寒毒发作的样子，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嘴唇青得像冻住的紫甘蓝，连说话都发不出声。现在为了困巨蟒，她肯定是硬撑着把异能催到了极致。他不再犹豫，掌心的纯灵突然裹上层冰碴，像淬了寒的翡翠，顺着消防斧的刃口流下来，斧刃瞬间蒙上层白霜。“明远！帮我盯着七寸！”他左脚踩着车顶的凹陷处，右脚蹬着车门框，身体像张拉满的弓，“我砍下去的时候，你用灵气炮轰它眼睛！”
“收到！”陆明远的声音透着股狠劲，他从副驾抽屉里摸出个改装的遥控器，手指在按钮上悬着，“默哥你放心，只要它头敢低，我保证轰得它睁不开眼！”
巨蟒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被冰牢困住的身体突然疯狂扭动，冰柱“咔嚓咔嚓”地裂着缝，浊瘴从它鳞片缝里冒出来，像烧开的墨汁，把周围的空气都染得发黑。陈默深吸口气，盯着巨蟒脖子下方那片颜色稍浅的鳞片——那是七寸的位置，刚才陆明远用望远镜看过，那里的鳞片比别处薄，是唯一的弱点。他想起刚进森林时，林晚星说这森林里的树都在“哭”，现在听着巨蟒的嘶吼，倒真像有头巨兽被钉在冰里，疼得在号叫。
“三！二！”沈凝霜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喘息，“冰牢要碎了！”
陈默猛地蹬腿，身体像支箭一样扑出去，消防斧带着冰灵剑气，朝着七寸的位置劈下去。斧刃碰到鳞片的瞬间，他感觉像是砍在了泡软的木头上，阻力比想象中小，但紧接着，巨蟒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绿色的血喷出来，带着腐臭的热气，溅了他一身。“中了！”他心里刚松了口气，突然看见巨蟒的头猛地转过来，信子都快扫到他的脸，“明远！炮！”
“来了！”陆明远的吼声刚落，车后座的灵气炮突然“嗡”地响起来，道白色的光柱朝着巨蟒的眼睛射过去。巨蟒吃痛，发出声震得树叶往下掉的嘶吼，原本缠着车的身体瞬间松开，往旁边滚了出去，冰牢“哗啦”一声碎成满地冰碴。
陈默趁机跳回车顶，刚站稳就看见沈凝霜靠在车门上，手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像纸，银发上都沾了层薄霜。“凝霜！你怎么样？”他赶紧爬下车，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侧身躲开。“没事。”沈凝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硬气，她从口袋里摸出块冰灵玉佩攥在手里，“寒毒只是翻了翻，不碍事。倒是你，刚才剑气再偏一点，就被它尾巴扫到了。”
林晚星也跑了过来，指尖的光粒往沈凝霜身上落，像撒了把碎糖。“凝霜姐，我给你渡点光系灵气试试，说不定能压一压寒毒。”她的手刚碰到沈凝霜的胳膊，就被对方轻轻推开。“不用。”沈凝霜摇摇头，目光转向不远处还在挣扎的巨蟒，“先处理它，要是让它缓过来，咱们的车就彻底废了。”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巨蟒正趴在地上，七寸的伤口处不断往外冒血，黄色的竖瞳里满是凶光，却没再扑过来——看来刚才那一剑确实伤了它的要害。“明远，你看看能不能把蟒胆取出来。”他转头对陆明远说，“之前你说蟒胆能当转换装置的燃料，这东西是b级浊瘴异兽，胆肯定管用。”
陆明远眼睛一亮，赶紧从背包里翻出把军工铲：“我去我去！默哥你帮我盯着点，要是它敢动，你就再给它来一斧子！”他刚要往巨蟒那边跑，突然被林晚星拉住。“等等！”林晚星的脸有点白，“它还活着呢，你靠那么近，万一它突然扑过来怎么办？”
“放心！”陆明远拍了拍胸脯，指了指巨蟒的伤口，“你看它流了那么多血，连动都费劲，肯定没力气扑我了。再说了，有默哥和凝霜姐在，怕啥？”他说着，拎着军工铲小心翼翼地往巨蟒那边挪，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那模样像极了偷东西的松鼠，惹得林晚星忍不住笑了笑，刚才的紧张感消了不少。
陈默看着陆明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沈凝霜，心里突然觉得踏实。灾变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个连消防斧都握不稳的医学院学生，躲在楼梯间里不敢出声；现在，他能带着小队在A级浊瘴森林里跟b级异兽拼杀，身边还有能放心托付后背的队友。左眉骨的疤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是疼，而是像有团暖流在里面转——那是奶奶留下的青灵玉在护着他，也是身边这些人在陪着他。
“你在想什么？”沈凝霜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陈默转过头，看见她正盯着自己的眉骨看，冰蓝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却不像平时那么冷。“没什么。”陈默笑了笑，摸了摸眉骨的疤，“就是觉得，咱们能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沈凝霜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远处扭曲的树木，浊瘴在树影里飘着，像团化不开的墨。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以后会更不容易。苏清晏说，封印碎片藏在绿洲，可这森林才刚走了一半，就遇到这么厉害的异兽……后面肯定还有更危险的。”
“那又怎么样？”陈默看着她，语气很坚定，“咱们有青灵玉，有转换装置，还有彼此。不管是异兽还是暗魂教，只要敢拦着咱们，就一起打过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寒毒也不用担心，苏清晏不是给了你《冰灵诀》残篇吗？等找到绿洲，咱们再想办法找金丹期的灵力帮你化解——总会有办法的。”
沈凝霜的耳朵尖突然有点红，她赶紧转过头，假装看陆明远取蟒胆的样子，声音比刚才更轻了：“嗯。”
就在这时，陆明远突然喊了起来：“默哥！凝霜姐！你们快过来看！这蟒胆好大！比我拳头还大！”陈默和沈凝霜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林晚星拉着陈默的胳膊：“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胆呢。”
三人往巨蟒那边走，刚走了几步，陈默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到周围的浊瘴浓度突然变高了，而且空气中多了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腐尸的臭味，也不是巨蟒的血腥味，而是像发霉的树叶泡在水里的味道。“等等。”他抬手拦住林晚星和沈凝霜，“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沈凝霜也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是树妖。”她睁开眼，看向森林深处，“而且不止一只——是树妖领主，A级的！”
陆明远也听到了，手里的军工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瞬间白了：“A、A级树妖领主？那玩意儿不是能操控藤蔓吗？咱们的车还能开吗？”
陈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掌心的纯灵又开始运转。他抬头看向森林深处，只见那些扭曲的树木突然动了起来，树枝像无数条手臂一样往这边伸，藤蔓在地上爬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朝着他们涌过来。左眉骨的疤再次发烫，这次的烫带着点警示的意味——比巨蟒更危险的敌人，来了。
“明远，赶紧把蟒胆收起来！”陈默的声音沉了下来，“凝霜，准备冰刺，先挡住前面的藤蔓！晚星，你护着明远，别让藤蔓缠到他！”
“好！”三人同时应道，原本因为解决巨蟒而放松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比刚才还要紧张。陆明远手忙脚乱地把蟒胆装进密封袋里，林晚星挡在他身前，指尖的光粒聚成个小小的光盾；沈凝霜抬手往前面的地上按，冰刺从地里冒出来，像道冰墙；陈默站在最前面，消防斧上的冰灵剑气再次亮起，眼神坚定地盯着涌过来的藤蔓——不管来的是A级树妖领主还是什么，他都必须带着队友活下去，找到绿洲的封印碎片。
藤蔓越来越近，最前面的已经快缠到冰刺上，空气中的霉味越来越浓。陈默深吸口气，朝着队友们喊：“别怕！有我在！”话音刚落，他握着消防斧冲了出去，冰灵剑气朝着藤蔓劈下去，绿色的汁液溅了一地，像被砍断的水草。一场比巨蟒之战更惨烈的战斗，在A级浊瘴森林的深处，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