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张苍的声音如同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引动国运,搅动风云。
而与此同时,他宣读的每一句关乎民生、关乎秩序、关乎未来的祭文,正通过早已布置在咸阳各处的官吏宣讲点,以及墨家巧妙设置、形如巨大铜葵花、内部镌刻着扩音与定向传导符文的简易机关,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迅速传遍了这座庞大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在咸阳西市,人头攒动。
一名站在临时搭建木台上的小吏,正声嘶力竭地复述着祭坛传来的声音:“……新垦良田,一百三十万七千六百亩!粮产增四成有五!”
一个满手老茧、皮肤黝黑的老农正扛着新买的曲辕犁走过,闻声猛地停下脚步,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着祭坛方向,浑浊的双眼瞬间湿润了。
他放下犁,朝着那个方向“噗通”跪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秦语哽咽道:“是真的!是真的啊!官府发的这新犁,轻省!家里那几亩薄田,去年多打了一石粮!娃儿们能吃饱了……苍天有眼,陛下圣明啊!”
他身边几个同样衣着朴素的农人感同身受,纷纷跪倒,口中念着含糊却真挚的感激之词。
在东城的工匠聚居区,低矮的屋檐下,忙碌的敲打声渐渐停歇。
工匠们侧耳倾听着那通过扩音机关传来的清晰声音:“……墨家机关,非独用于战阵,更利民生!造曲辕犁,省人力过半;制龙骨车,溉旱田千顷;改良织机,出布效率倍增……”
一个正在捶打铁器的老师傅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烟灰,对身边的徒弟叹道:“听见没?咱这手艺,不只是打个刀剑!墨家先生们弄的那些东西,是真能帮到地里刨食的人!这世道……好像真的在变好。”
他望向祭坛方向,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更多的工匠放下工具,默默站立,一种身为“创造者”而非单纯“劳力”的尊严感,在他们心中悄然滋生。
在南来北往的商贾聚集的茶馆酒肆,喧闹声平息了。
商人们屏息听着:“……官道整饬,桥梁架设,商旅往来,络绎不绝!法行天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非虚言!”
一个来自齐地的绸缎商人对同伴低语:“以往走这秦地,关卡林立,税吏如狼,盗匪出没。如今你看这咸阳左近,道路平坦,治安井然,货物周转快了许多!这张大人推行的新政,于我辈商贾,实乃福音!”
他端起酒杯,朝着祭坛方向遥遥一敬。许多商人眼中都露出了精光,开始重新评估这片土地的价值与风险。
在寻常巷陌,普通百姓扶老携幼,站在街头巷尾,仰头听着那仿佛来自天际的声音。
当听到“库廪渐实,民无饥馑之忧”、“作奸犯科者,无所遁形;勤勉守法者,皆得其所”时,无数人眼中涌出了热泪。
他们不懂什么高深的国运、律法,但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变化——碗里的粥稠了,夜里走路安心了,欺负人的恶霸被法办了。
这种最朴素、最直接的获得感,化作了最纯粹、最汹涌的情感洪流。
“陛下万岁!”
“张青天保佑!”
“大秦万年!”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随即,如同星星之火燎原,整个咸阳城沸腾了!
无数百姓自发地朝着祭坛方向跪拜、呼喊,声音起初杂乱,继而汇聚成一股股清晰可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那是压抑了太久的心声,是对安定富足生活最炙热的渴望与对带来这一切改变的真诚感念!
这股源自亿万黎民肺腑的、不掺杂任何功利色彩的感念之力,无形无质,却磅礴无比!
它超越了地域,无视了空间,从咸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从三郡之地的每一寸土地上升腾而起!
祭坛之上,张苍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不再是淡黄的农事之气、银白的工巧之能、玄黑的法理之序,而是一种更加恢弘、更加厚重、带着体温与心跳的、如同朝阳般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
它如同金色的洪流,又似透明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着祭坛上空那翻滚的能量团奔涌而来!
“民心……这是民心!”张苍心中震动。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所谓国运,其最根本、最强大的源泉,正是这看似卑微、却汇聚成海的亿兆生民的集体意志!
“轰——!!!”
当这股金色的、温暖的民心洪流汇入那三色交织的国运能量团的刹那,仿佛热油泼入了冰雪,整个能量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轰鸣!
其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凝实!翻滚的速度加快了十倍不止!
原本只是隐隐的风雷之声,此刻化作了连绵不绝的滚雷,在低垂的乌云层中炸响!
那浓稠的能量团光芒万丈,将昏暗的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其中仿佛有山川虚影浮现,有市井喧嚣回荡,有万民祈祷之声共鸣!
国运的凝聚速度,在这股最本源、最磅礴的民心之力加入后,骤然加快了!
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近乎质变的临界点!
祭坛在微微震颤,广场上所有人都被这天地异象与那磅礴的威压震慑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们看到,听到,更感受到了一股源自自身、又汇聚成海的伟大力量,正在那祭坛上空,孕育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