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谷的晨雾还没散尽时，萧夭已在收拾行囊。竹编的背篓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母亲留下的那半张灵脉图纸，边角被萧夭摸得发毛，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用朱砂标注的“云芝谷”三字。阿竹蹲在一旁，正把《药灵通脉全书》的初稿小心翼翼地裹进粗布巾，书页间还夹着几片霜叶谷特有的红枫，是前几日他在谷中采药时捡的，说要留着做标记。
“师父，这稿子我数了，已经记了三十二页了。”阿竹仰起头，脸上沾着点墨渍，是昨夜里整理霜叶谷灵脉记录时蹭上的，“等咱们到了云芝谷，再把那边的法子加上，以后其他药谷的人一看，就知道该怎么护灵脉了。”
萧夭刚要回话，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夹杂着老秦头标志性的咳嗽声。推开门一看，霜叶谷的人几乎都来了，老秦头走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个布包，身后的药农们有的背着竹篓，有的提着陶罐，连上次被我治好风寒的小娃子，都攥着一把晒干的灵草，怯生生地站在后面。
“萧师父，这是我这几年记的药草笔记，上面写了哪些灵草耐阴，哪些喜湿，你们到了云芝谷，说不定能用得上。”老秦头把布包递过来，萧夭接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布包上还带着他身上的药草味，“还有这些，是谷里晒好的金线莲和玉竹，煮水喝能解乏，路上带着。”
旁边的李婶子也把一个陶罐塞给阿蛮：“这是山涧里的泉水，凉丝丝的，装着路上解渴，比喝溪水干净。”阿蛮赶紧接过来，陶罐口用软木塞堵着，还缠了几圈麻绳，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
小娃子这时跑过来，把手里的灵草往我手里塞：“萧师父，这个能治咳嗽，你带着，要是路上生病了，就煮水喝。”萧夭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那灵草虽然晒得有些干巴，却带着孩子的心意，我小心地放进背篓里，跟他说：“谢谢你，等我们从云芝谷回来，再教你认新的药草好不好？”
小娃子眼睛一亮，使劲点头。老秦头看着我们，眼眶有点红，他握着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萧师父，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云芝谷那边要是有啥难处，派人捎个信，我们霜叶谷的人，就算背着药锄走几天，也会过去帮忙。”
萧夭心里一暖，拍了拍他的手背：“秦伯放心，我们肯定回来。等将来，咱们霜叶谷和云芝谷，还有其他药谷，都把灵脉护好了，到时候咱们互相换药草，再也不用愁灵草长不好了。”
告别了众人，萧夭一行人沿着山路往云芝谷走。阿蛮背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她准备的“宝贝”——除了常用的药锄和陶罐，还有些蒲公英和狗尾草的种子，是她前几日在霜叶谷的田埂上采的。
“师父，你别瞧这些种子普通，要是云芝谷也有浊气，这些草长得快，能先把浊气吸一部分，等咱们布了阵，再种灵草就容易多了。”阿蛮一边走，一边把种子拿出来给萧夭看，阳光洒在她手里的种子上，泛着细小的光，“上次在霜叶谷，就是先种了这些，后来灵草才长得好的，这次肯定也管用。”
阿竹在前面开路，手里拿着根木棍，时不时拨开路边的荆棘。他忽然停下来，指着前面的岔路口：“师父，上次听秦伯说，往这边走，能遇到去云芝谷送药的药农，咱们要是能碰上，就能问问那边的情况了。”
萧夭一行人加快脚步，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果然听到了说话声。循声过去，只见路边的石头上坐着三个药农，旁边放着几个装满药草的竹筐，上面盖着粗布，能看到里面露出的云芝叶子——比寻常的云芝叶子要小些，颜色也偏黄。
“几位大哥，可是要去云芝谷？”萧夭走上前问道。药农们抬头看了看我们，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是邻村的，给云芝谷送些常用的药草。你们是？”
“我们是去云芝谷传护灵脉法子的，”阿竹抢着回话，“听说云芝谷的云芝长得不好，是不是真的？”
药农们一听，都叹了口气。年纪稍长的药农摸了摸竹筐，无奈地说：“可不是嘛。以前云芝谷的云芝，长得又大又厚实，煮出来的汤都是香的，现在呢，不仅长得慢，还容易烂根，谷里的人都急坏了。我们这次送药过去，还听谷里的老药农说，再这么下去，今年的云芝怕是要绝收了。”
萧夭心里一动，问道：“那云芝谷里，有没有灵泉或者老灵树？比如长了几十年的古树，或者常年不枯的泉眼。”
“有！”另一个药农立刻接话，“谷中央有个老泉眼，听说都有上百年了，以前云芝谷的云芝，全靠那泉眼的水浇。可最近这两年，泉眼的水越来越少了，以前能没过脚踝，现在只能勉强浸到脚底，而且水也没以前清亮了，带着点浑。”
萧夭和阿竹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多半是泉眼被浊气堵了，灵脉的气息传不过来，泉水的灵力弱了，云芝才长不好。阿竹刚要再问，萧夭拉了拉他的衣角，对药农们说：“多谢几位大哥告知，我们要是能帮上忙，定不会让云芝谷的云芝绝收。”
药农们一听，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年纪稍长的药农还从竹筐里拿出几个晒干的云芝，塞给我们：“要是真能治好，你们就是云芝谷的恩人！这云芝你们拿着，路上煮水喝，能补力气。”
告别药农后，萧夭他们继续赶路。阿竹一边走，一边把刚才听到的情况记在纸上，他忽然抬头问我：“师父，咱们到了云芝谷，该怎么跟他们说护灵脉的法子啊？秦伯他们是听了好几天才明白，要是云芝谷的人急着要办法，咱们总不能也讲好几天吧？”
萧夭想了想，确实是个问题。之前在霜叶谷，因为有足够的时间，能一点点讲清楚阵眼怎么找、浊气怎么测，可云芝谷的云芝眼看着要绝收，谷里的人肯定急着要见效快的法子，太复杂的道理他们未必有心思听。
“不如编几句口诀吧？”萧夭对阿竹说，“把霜叶谷的经验浓缩一下，简单好记，他们一听就懂。比如先找灵泉、老树这些老根点，再找浊气从哪儿来，然后布主阵连灵脉，副阵挡浊气，最后种灵草补灵力，这样串起来，就是几句口诀。”
阿竹眼睛一亮，赶紧拿出纸和笔，一边念叨一边写：“先找老根点，再测浊气源，主阵连灵脉，副阵挡浊气，灵草跟着补。师父，你看这样行不行？”
萧夭凑过去一看，字迹虽然有些潦草，却把关键都写清楚了。阿蛮在旁边笑着说：“师父这个法子好！这口诀比笔记好记多了，就算是没读过书的药农，听几遍也能记住，到时候咱们再对着实地讲，他们肯定能明白。”
夕阳西下时，萧夭他们一行人终于看到了云芝谷的轮廓。远远望去，谷口的几棵老槐树叶子有些发黄，不像霜叶谷的树那样茂盛。阿竹背着背篓，脚步也快了些：“师父，咱们快到了！说不定今晚就能见到云芝谷的谷主，把口诀告诉他们！”
萧夭看着前方的谷口，想起老秦头的嘱托，想起药农们焦急的神色，还有母亲图纸上的标记，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但看着阿竹和阿蛮兴奋的样子，又觉得心里踏实——这条路虽然长，但有他们陪着，有各个药谷的人互相帮衬，总有一天，能让每个药谷都重新飘起草药香，让灵脉一直传下去。
晚风拂过，带着远处云芝的淡淡香气，萧夭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云芝谷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