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西跨院的午后，云色压得很低，风卷着院角的梧桐叶，落在窗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霍锦正对着空间里的电磁干扰器图纸发呆，指尖刚蘸了灵泉水想修改导线布局，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轻功声——轻而疾，是惊鸿阁特有的踏叶步。
“锦儿！”
苏轻晚的声音先一步撞进门，她穿着的青裙下摆沾了不少泥点，袖口还撕开一道口子，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追逐。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羊皮地图，递到霍锦面前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惊鸿阁的人查了三天，终于摸清了黑煞门总坛的位置——就在京城外的雾隐山，这是地形图，标了他们的暗哨和密道。”
霍锦接过地图，指尖触到羊皮上粗糙的纹理，还有几处淡褐色的印记——凑近闻，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展开地图，雾隐山的轮廓清晰可见，红色墨点标注的暗哨沿着山道分布，最深处的密道入口旁，画着一个小小的“血”字，触目惊心。
“这血字是……”她抬头看向苏轻晚。
苏轻晚的脸色沉了下来，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才缓缓开口：“是顾昭宁的手笔。我们的人在总坛外抓到一个黑煞门的小喽啰，审了半天才知道，顾昭宁的摄魂术根本不是靠精血催动那么简单——她需要活人的‘处子精血’，而且要在月圆之夜修炼，这三个月里，已经有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被她抓去，最后连尸体都没剩下。”
“三个？”霍锦手里的地图猛地攥紧，羊皮边缘被捏得发皱。她想起回春堂里那些跟着温小宇一起玩的小姑娘，想起她们递来野花时的笑脸，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那三个姑娘……是哪里人？”
“都是城西贫民窟的孩子，家里穷，被黑煞门的人用‘找活干’的名义骗走的。”苏轻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们找到她们家时，孩子的娘还在门口等，说姑娘走的时候还说要赚银子给弟弟治病……”
话没说完，霍锦突然一拳砸在桌案上，青瓷茶杯震得跳起来，茶水洒了满桌。她眼底的冷静彻底碎了，只剩下翻涌的怒火：“顾昭宁这个疯子！她为了萧夜爵，为了那点可笑的执念，竟然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她必须死！”
苏轻晚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生气，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黑煞门总坛的暗哨都是高手，而且顾昭宁现在有萧景渊撑腰，手里还有摄魂阵的阵眼，硬闯肯定不行。”
她指着地图上的密道，“这条密道能直通总坛的地牢，听说顾昭宁把抓来的人都关在那，我们可以从密道进去，先救剩下的人，再找机会毁掉她的摄魂术修炼台。”
霍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密道的转折点：“密道里肯定有机关，得让天机阁的人先去探路。
另外，我空间里的至尊蛊能克制摄魂术，到时候我带着它们，就算顾昭宁启动阵眼，也能打乱她的频率。”
“对了，景域呢？”苏轻晚突然想起什么，“之前说他去查翰林院外的谣言，怎么还没回来？”
提到霍景域，霍锦的脸色缓和了些：“他刚让人传消息，说萧景渊的谣言已经压下去了，萧夜爵的父皇没信萧景渊的鬼话，只是把二哥叫去宫里问话，暂时没危险。
而且他还查到，黑煞门最近和南楚的使者走得很近，好像在运什么东西去雾隐山，说不定是给顾昭宁的‘修炼材料’。”
“南楚？”苏轻晚皱眉，“他们还真是不死心，难道想靠顾昭宁的摄魂术控制京城？”
“很有可能。”霍锦走到窗边，看着院外阴沉的天，“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们已经拿到了总坛地图。只要我们先毁掉摄魂术的阵眼，再端了黑煞门的老巢，萧景渊和南楚就少了最大的筹码。”
就在这时，石默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染血的布包：“小姐！苏阁主！天机阁去雾隐山探路的人……出事了！这是他带回来的最后东西。”
霍锦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黑色的令牌——是黑煞门的标志，令牌上还缠着一缕淡青色的发丝，发丝上沾着极淡的蛊虫黏液。最让人心惊的是，令牌背面刻着一个“辞”字——是二哥霍景辞的名字！
“二哥？”霍锦的指尖猛地一颤，令牌掉在桌上，“难道萧景渊把二哥也抓去雾隐山了？”
苏轻晚捡起令牌，仔细看了看：“这发丝不是景辞的，倒像是……南楚女子的发式。而且这蛊虫黏液，和之前西河水边的摄魂蛊不一样，更像是噬心蛊——这种蛊能让人失去神智，变成傀儡，顾昭宁很可能想用它控制景辞，再借景辞的手对付将军府。”
霍锦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二哥是将军府的软肋，更是皇帝用来制衡将军府的棋子，若是他被顾昭宁变成傀儡，不仅将军府会陷入两难，北疆的防线也可能因为霍宴的分心而崩溃。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她抓起桌上的地图，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明天就是月圆之夜，顾昭宁肯定要继续修炼，我们趁这个时候从密道进去，一边救地牢里的人，一边找机会毁掉阵眼，还要救出二哥。”
苏轻晚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我现在就回惊鸿阁，让弟子们准备好，明天子时在雾隐山脚下汇合。
另外，我会让凌玄谷主也来，他的解毒丹能暂时压制噬心蛊，万一景辞真的中了蛊，也能争取点时间。”
两人刚商定好计划，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萧夜爵从宫里回来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进院，脸色比去的时候更沉：“锦儿，不好了！父皇刚才收到密报，说苍狼族已经越过北疆防线，杀到了黑石峪，霍将军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可萧景渊却在朝堂上提议，让我亲自去黑石峪关督战！”
“什么？”霍锦心里一紧，“萧景渊这是想调虎离山！你要是去了黑石峪关，京城这边就没人能制衡他，他正好趁虚而入！”
萧夜爵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凉意：“我知道这是圈套，但父皇已经同意了，说是太子督战能稳定军心。我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京城的事，只能靠你和轻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霍锦：“这是东宫的调兵令牌，拿着它，你可以调动京城周边的禁军，要是遇到危险，就去找林肃，他会帮你。”
霍锦接过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更沉。萧景渊调走萧夜爵，顾昭宁在雾隐山等着月圆修炼，二哥还可能身陷险境，苍狼族又在北疆入侵——所有的危机都凑在了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紧紧困住。
“你放心，我会守住京城，等你回来。”她抬头看着萧夜爵，眼底的坚定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只是……你一定要平安。”
萧夜爵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会的。等我从黑石峪关回来，就奏请父皇，风风光光地娶你——到时候，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
风卷着梧桐叶，落在两人的肩头。地图还摊在桌上，令牌的寒光映着窗外的阴云，月圆之夜的雾隐山，注定是一场生死较量。
可他们都没注意到，苏轻晚放在袖袋里的手，正紧紧攥着半片染血的惊鸿羽——那是她在黑煞门总坛外捡到的，羽尖刻着一个“南”字，和之前南楚使者的铜牌一模一样，显然，南楚的人，已经提前在雾隐山设好了陷阱。
明天的行动，到底是他们端掉黑煞门，还是掉进南楚和萧景渊的圈套？被关在地牢里的二哥，是否还清醒？
顾昭宁的摄魂术，又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秘密？所有的疑问，都要等到月圆之夜的雾隐山，才能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