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暂时安全
凉州东门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唯有城墙上的火把噼啪燃烧，将守军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赵正踩着被露水浸湿的城砖，一步步检查加固后的城墙。 沙袋堆得齐腰高，木板牢牢钉在破损处，缝隙里塞满了干草与黏土，连箭孔都重新调整了角度，能让弩手更隐蔽地射击。王承业跟在身后，手中握着马鞭，语气里满是感慨：“赵大人带来的物资太及时了，这些弩箭和甲胄，比我们原有的军械好上三倍，明日定能给吐蕃一个教训。”
赵正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的青石滩， 那里隐约能看到吐蕃军营的篝火，如同鬼火般闪烁。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 “正” 字铜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节度使，吐蕃五万骑兵，还有投石机，硬拼我们占不到便宜。东门城墙虽加固了，但还是要防他们用投石机砸开缺口，得在城墙外挖几道壕沟，再埋上尖木，延缓他们冲锋的速度。”
王承业立刻点头：“我这就让人去办！正好城内还有些民夫，让他们跟着士兵一起挖，连夜赶工，天亮前定能挖好。” 他转身对身边的参军吩咐，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底气 。
之前粮草短缺、内奸潜伏，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如今物资到位、内奸伏法，终于能挺直腰杆应对吐蕃。
慕容芷这时带着两名影卫赶来，身上还沾着夜露，显然刚从城外侦查回来。“大人，吐蕃军营有动静，他们的投石机都架在青石滩东侧，大概有三十架，旁边还有不少驮马，应该是运石弹的。骑兵分成了三队，分别守在投石机两侧和后方，看样子明日会先用车轮战消耗我们的兵力。” 她递过一张手绘的地形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吐蕃的部署，精准到每一队的人数和位置。
赵正接过地形图，指尖划过投石机的位置：“三十架投石机，要是同时发射，东门城墙撑不了多久。慕容芷，你带十名影卫，今夜潜入吐蕃军营，尽量破坏他们的投石机，不用全毁，只要让他们明日无法正常使用就行。注意安全，若被发现，立刻撤退，别硬拼。”
慕容芷颔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放心，影卫擅长夜间潜行，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她转身要走，又被赵正叫住 。
赵正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药包，里面是柳萱特制的迷药，“这个带上，若遇到巡逻兵，用这个，比刀剑更隐蔽。”
慕容芷接过药包，塞进怀里，带着影卫消失在夜色中。城墙上的守军见影卫出发，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今夜影卫的行动，可能决定明日守城的胜负。
李猛提着一把刚磨好的长刀走来，刀身映着火光，闪着冷光：“大人，军械都分发好了，兄弟们都换上了新甲胄，弩手也都到位了，就等明日吐蕃来攻！”
赵正拍了拍李猛的肩膀，注意到他左臂的绷带又渗出血迹：“伤口还疼吗？让陈伯再给你换次药，明日还要靠你带亲卫守住城门。”
李猛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摇头：“这点伤不算啥！兄弟们都跟我说了，只要能守住凉州，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值！” 他指着城下正在挖壕沟的民夫，“你看，百姓们都来帮忙了，有的还把家里的门板拆了送来，咱们要是守不住，都对不起他们。”
赵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城下列着长长的队伍，民夫们拿着铁锹、锄头，埋头挖壕沟，有的老人还提着灯笼，在一旁照亮，孩子们则帮着递水、递干粮，连妇人都来了，带着自家做的热饼，分给士兵和民夫。一名老妇人走到城下，对着城墙上的赵正喊道：“赵大人！俺们凉州百姓都信您！明日您说怎么打，俺们就怎么帮！”
赵正心中一暖，对着城下抱拳道：“多谢乡亲们！有你们在，咱们定能守住凉州！”
这时，陈伯带着几名医工赶来，药箱里的草药散发出清香。
“大人，伤药都准备好了，止血散、消炎膏，还有柳娘子特意交代的烫伤药 ，吐蕃若用热油攻城，这药能派上用场。” 他打开药箱，里面的药包都用布仔细包着，上面还贴着标签，写着用法用量，“我还让医工煮了些御寒的汤药，等会儿给兄弟们分下去，夜里冷，别冻着。”
赵正点头，看着陈伯忙碌的身影，想起柳萱在范阳送他时的叮嘱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兄弟们”，心中泛起暖意。他知道，柳萱虽不在凉州，但她的药、她的心意，都跟着这车队来了，护着每一个守城的人。
深夜三更，慕容芷带着影卫回来了。她身上沾着些泥土，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伤，但眼神里满是喜色：“大人，成功了！我们破坏了十五架投石机的机括，还烧了他们一半的石弹，吐蕃军营乱了一阵，现在应该还在搜查，明日他们的投石机定用不了多少。”
“好！” 赵正心中大喜，这下东门的压力小了不少，“快让医工给你处理伤口，今夜好好休息，明日还要靠你指挥影卫。”
慕容芷应了声，跟着医工下去了。城墙上的气氛轻松了些，守军们开始小声交谈，有的还哼起了家乡的小调，民夫们挖壕沟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王承业走到赵正身边，递过一壶酒：“赵大人，喝点暖暖身子。这是凉州最好的葡萄酒，平时舍不得喝，今日给您庆功。”
赵正接过酒壶，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在口中散开，驱散了些许寒意。“节度使，明日吐蕃攻城，我们按计划来：先让弩手压制他们的骑兵，再用滚石、热油砸退靠近的敌人，若他们用投石机，就用湿布、沙土灭火，预备队在城门后待命，一旦城墙有缺口，立刻补上。其他城门也要安排兵力，防止吐蕃偷袭。”
王承业点头，将酒壶递给赵正：“都听大人的！我已让人去其他城门布置了，每个城门都留了一千守军，还有民夫帮忙，定不会让吐蕃有机可乘。”
夜色渐深，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城下的壕沟已经挖好，深一丈、宽两丈，里面埋满了尖木，城墙上的弩手也都做好了准备，箭囊里装满了箭矢，滚石、热油都堆在城墙边，就等吐蕃来攻。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 。
吐蕃军营醒了！青石滩方向的篝火越来越多，马蹄声、喊杀声渐渐传来，五万吐蕃骑兵，正朝着凉州东门逼近。
赵正登上城墙最高处，，拔出佩刀，高高举起，声音洪亮如钟：“兄弟们！吐蕃来犯，想毁我们的家、抢我们的粮！今日，我们就在这东门，与他们决一死战！守住凉州，守住大唐的疆土！”
城墙上的守军、城下的民夫，都跟着呐喊起来：“守住凉州！守住大唐！” 声音震耳欲聋，在凉州城上空回荡。
吐蕃骑兵越来越近，为首的是一名身披铁甲的吐蕃将领，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弯刀，指着凉州城门嘶吼着，像是在下达攻城命令。紧接着，残存的投石机开始发射，石弹呼啸着飞向城墙，砸在沙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有的石弹砸在城砖上，溅起碎石，城墙上的守军立刻用湿布盖住火星，防止火势蔓延。
“放箭！” 赵正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弩手同时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吐蕃骑兵纷纷中箭倒地，冲锋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吐蕃骑兵太多，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很快就到了壕沟边。
“扔滚石！倒热油！” 赵正再次下令，滚石从城墙上砸下，砸在吐蕃骑兵身上，热油浇在他们身上，瞬间燃起大火，吐蕃骑兵惨叫着倒下，壕沟里很快堆满了尸体。
那名吐蕃将领见攻城不利，怒吼着亲自冲锋，手中的弯刀劈向壕沟边的守军。李猛见状，提着长刀冲上前，与吐蕃将领战在一起。两人刀光剑影，打得难解难分，李猛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绷带，但他丝毫不让，一刀劈在吐蕃将领的肩上，将其掀下马。
“杀！” 守军们见将领获胜，士气大振，纷纷冲下城墙，与吐蕃骑兵厮杀起来。慕容芷带着影卫从侧面突袭，短刃如毒蛇般刺向吐蕃骑兵的后心，吐蕃骑兵腹背受敌，渐渐往后退。
王承业看着眼前的景象，激动得手都在抖：“赢了！我们快赢了！”
赵正却没有放松，他注意到吐蕃骑兵虽然后退，但并没有溃败，反而在重新集结，像是在等什么。他心中一紧，对慕容芷道：“你带影卫去侦查，看看吐蕃是不是还有后援！”
慕容芷刚出发，就看到远处尘烟滚滚
是萨琳娜的驼队！还有登州水师派来的快船，正沿着黄河赶来，船上的唐军挥舞着旗帜，朝着凉州方向疾驰。
“是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城墙上的守军欢呼起来。
吐蕃骑兵见唐军有援军，顿时慌了神，纷纷转身逃跑，那名吐蕃将领想阻止，却被李猛一刀劈倒，再也爬不起来。
赵正站在城墙上，看着逃跑的吐蕃骑兵，又看向赶来的援军，心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仗赢了，凉州守住了，大唐的西疆，暂时安全了。
城下的百姓欢呼着，有的还提着热汤跑来，递给守城的士兵。赵正走下城墙，接过一碗热汤，喝在嘴里，暖在心里。他想起从范阳到凉州的一路，黑风口的伏兵、沙梁坡的游骑、内奸的阴谋，还有兄弟们的舍命相随、百姓的支持，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王承业走到赵正身边，激动地说：“赵大人，您不仅守住了凉州，还打退了吐蕃五万骑兵，这功比天大！我这就写奏折，向朝廷禀报您的功绩！”
赵正摇头，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是兄弟们的功，是凉州百姓的功。接下来，我们还要清理战场，救治伤兵，把吐蕃留下的军械收起来，防备他们卷土重来。”
这时，慕容芷带着影卫回来，递过一封密信：“大人，萨琳娜传来的，登州水师不仅派了快船，还截了吐蕃从西域运来的粮草，吐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攻凉州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