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川身体微微一顿,虽然早已料到,但听到确切的时间,眼神还是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不去。”
李成安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通知你。我出银子,你出脑子,赚到的钱,五五分账。”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作势欲走:“你爱去不去。”
这般强硬甚至堪称无礼的态度,瞬间点燃了王砚川的怒火。
他“嚯”地站起身,指着李成安:“李成安!有你这么求人的吗?别搞得像我王家欠了你似的!告诉你,是你欠我王家的!是你!”
面对王砚川的激动,李成安只是微微侧头,丢给他一个轻飘飘的字:“哦。”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然后呢?”
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王砚川气得脸色发红,转向自己的侍女青瓷,寻求认同般说道:“青瓷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简直岂有此理!目中无人!这是王家,不是你王府!”
青瓷站在一旁,抿嘴一笑,并未搭话。
李成安不再多言,转身就向书房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脚步未停,却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水浅王八多,当了王八头子也是王八。不去看看大海,这王八是改不了命的。”
这话如同一个火星掉进了油锅。王砚川瞬间暴怒,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李成安的背影砸了过去,茶杯砸在门框上,碎裂开来,茶水四溅。
“狗东西!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王砚川的怒骂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李成安却仿佛没听见,身影已然消失在院门外。
走出王家府邸,登上马车。
秋月看着神色如常的李成安,轻声问道:“世子是想带这位王家三公子一起去中域?”
李成安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淡淡道:“他出身世家,耳濡目染,对经济之道有着天生的敏锐,单论经济而言,他很聪明,若是和他同一起跑线,玩儿经济,我不一定搞得过他。搞资本运作,玩弄人心和规则,他比任何人都合适。最重要的是……”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小子心够黑,脸皮够厚,捞起钱来六亲不认。未来咱们在中域,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不择手段去完成的脏活累活,你和唐先生都不适合直接出面。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秋月若有所思,随即又有些担忧:“可是…看方才的情形,这位王公子似乎…并不情愿。”
李成安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重新闭上眼睛:
“不用管他,他会去的。”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怀疑。他太了解王砚川了,那看似抗拒的怒火之下,掩盖不住的是对更广阔天地的渴望。
马车驶回王府,夜色已深,府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离别前的静谧。
李成安径直回到书房,对秋月吩咐道:“去请唐先生和徐先生过来一趟。”
“是,世子。”秋月领命而去。
不多时,唐立与徐征二人便联袂而至。两人皆是孟敬之留下的肱骨,一个精于商道运营,一个长于情报谋划,此刻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知道世子深夜相召,必有要事。
书房内,巨大的书案上已然铺开了一张颇为详尽的天启疆域图,李成安负手立于图前,目光沉静。
见二人到来,他直入主题,手指点在地图上代表原天启国旧都“天启城”的位置,然后以指尖为笔,沿着一条横贯东西的巨大江河——“沧羽江”重重一划,将整个天启疆域近乎对半分开。最终,他的手指回到天启城,并在其周围用力地画了一个圈。
“唐先生,徐先生,秋月,”李成安目光扫过三人,“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去中域,你们三人先带上王砚川一起返回天启。”
他指着地图上那个圈:“到了天启以后,不必再返回新州了,直接将我们在这条线以北的各处的资源和人,全部转移到南边来,至于我们的总部,就放在这个地方——天启城。”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足以让知情者震动的话:“同时,传讯给苍蓝,让他也把所有的人都扯出来,迁至天启城。”
唐立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上前一步,急声道:“世子!天启城虽是故都,但已荒废三百年,早已不复当年繁华。我们如今在新州及其周边经营的生意巨大,市场深厚,若是就此放弃,全面收缩至天启城,这损失…恐怕难以估量!而且,如此大规模的动作,必然会引起苏家的警觉!”
李成安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动摇,他转过身,看着唐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强留也无用。皇室既然想玩儿,咱们就陪他玩一场大的,换个桌子,自己重新开局。”
他的手指再次敲了敲地图上那个圈,以及那条将天启疆域一分为二的沧澜江线条,眼神锐利如刀:“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划江而治。”
一直沉默旁听的徐征,此刻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成安话语中的关键,他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世子,您…不与我们一同前往天启城?”
李成安摇了摇头:“我另有要事,需先去另一个地方。你们到了天启城后,不必有其他动作,立刻着手进行布置,建好我们的根基。一切事宜,由你们三人协商决断,解决不了的,就找苍蓝,他会知道怎么做。”
这时,旁边的秋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她看着地图上被李成安圈出的天启城,以及那条作为“界限”的沧羽江,再联想到苏家如今掌控的新州,她瞬间明白了李成安此举更深层的意图。
她此时的神色中带着一丝了然与震撼,李成安故意是要将天启故都作为他们新的根基,与苏家掌控的新都隔江对峙。这不仅是战略上的划江而治…这无异于在告诉天下人,你新州是都城,我天启城未尝不能东山再起。